“是您卡有問題,換張卡吧。”配送員不以爲意。能一次性買下這麼多智能家電,還每樣都挑選最貴的,家裏不能只有這一張卡吧?
紀長峯倒不是沒卡,但拿自己的卡刷了,花這麼多錢買電器,以後喫什麼喝什麼,西北風嗎?
“不好意思,錢包放公司了。”紀長峯面露窘色。
“您的意思是要回公司拿?”配送人員好脾氣地問。
紀長峯直冒冷汗:“我公司在外地,今天可能……”
他杜撰的理由太假,話音未落,四下響起議論。
“紀長峯什麼時候去外地工作了?誰會把錢包放公司?這什麼意思?不付了?”
紀長峯聽得心煩,擺手道:“散了散了,圍在這裏做什麼。”
目睹着圍觀羣衆面帶嘲意離開,配送人員臉色越來越黑。
樓道狹窄,僅憑體力是不夠的,還要尋找各種刁鑽的角度才能把大型家電搬進去。
好不容易搬完了,告訴他□□沒錢付?
天氣轉熱,配送人員背後的衣服都溼透了,忍不住罵道:“你們惡意下單是不是腦子有病?!定金不退,另請賠付五倍運費安裝費!”
紀長峯雙眼一瞪:“我又沒買你們東西,怎麼不去搶錢?”
“白紙黑字寫着,付定金的時候看不見?”
紀長峯和他們吵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響徹整條巷弄。
奚落聲此起彼伏。
“這什麼情況,今天愚人節?”
“怕不是路上撿的卡,丟人丟大了。”
“紀家這麼做圖什麼?”
“圖裝逼,結果翻車了,嘖。”
-
此時此刻,市裏繁華的地段,大型商廈內。
紀子瑜上下打量着眼前身段婀娜的女孩兒,兩眼放光:“好看!”
這名女孩兒叫溫瑤,是溫家的千金,也是他的女朋友。
她換了身M牌新款,充滿設計感的連衣裙掐得少女細腰盈盈一握。
溫瑤展顏一笑,伸手嬌俏道:“包給我。”
紀子瑜正要把包遞給她,意識到她是要拿錢付款,把包收了回來,攬上溫瑤的腰:“我來吧。”
說罷闊氣地從口袋裏掏出張卡,遞給導購去刷。價格都沒看,就把這件裙子買了下來。
溫瑤的室友們羨慕得不行:“原來瑤瑤男朋友真這麼有錢啊?之前看他穿的都是沒牌子的衣服,還說就只有瑤瑤信他。”
“說買就買,不說多好吧,肯定不差。”
“紀子瑜針不戳。長這麼帥還有錢,最重要的是,對瑤瑤專一啊。”
那些公子哥,不管有顏沒顏的,各個都很花心。換女朋友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
紀子瑜不僅得到了溫瑤主動的親吻,還得到了溫瑤閨蜜們的稱讚,哼着小調回家。
不久前,父母說收到了鬱少的卡,以後給女朋友買禮物隨便刷,回頭都能給報銷。
但走進巷弄,鄰里看他的神情卻很古怪,紀子瑜嘴角抽了抽,收回了笑容。
“子瑜啊,你拿獎學金了?”
“拿了。”
“有多少?”
紀子瑜瞥着鄰居充滿探究的神色,生怕他來訛錢:“不多。”
鄰居嘆息着搖了搖頭。
紀子瑜無語皺眉,沒往心裏去。
紀長峯看着紀子瑜春風得意地回來,涌上了不好的預感:“今天花了多少?”
紀子瑜說了個數。
紀長峯心裏咯噔:“單位?”
紀子瑜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面不改色心不跳:“萬。”
紀長峯兩眼一黑。
這得是他和馮萍幾年的工資了。
紀子瑜瞅着紀長峯的神色,不解:“你們不是說鬱少給了卡,我閉着眼睛就刷了。應該沒事兒吧,貴是貴了點,但現在咱有錢了,完全付得起啊。瑤瑤可高興了,還發了朋友圈呢。我給你看。”
說着便去掏手機。
紀長峯雙脣哆嗦着,半晌才擠出一句話:“行了不用給我看了!你不知道出事了,鬱少給的卡不能刷了!”
紀子瑜愣了一下:“怎麼可能,肯定是搞錯了。”
紀長峯:“這怎麼能搞錯,就一張卡,我還能弄混不成?”
紀子瑜:“那是怎麼回事兒啊,鬱少不會反悔吧?”
馮萍:“誰知道什麼情況!我和你爸都被拉黑了!你看看你能不能打他電話!”
紀長峯揮了揮手:“走走走。”
馮萍:“上哪兒去啊。”
紀長峯:“當然是找鬱少!”
紀子瑜:“你們知道他住哪兒?”
“這不是怕這種事兒發生嗎,上次紀喬真被接走的時候我就跟在後頭了。”紀長峯神色中隱隱躍動着興奮和驕傲。
紀子瑜:“666,老爸牛逼!”
紀長峯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牛逼個頭!”
紀子瑜嗷了一聲:“不是,這能怪我嗎?不是你們讓我刷的嗎?”
馮萍心疼得緊:“行了行了,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呢,你也別怪子瑜。”
說罷,拉着紀長峯換了身今天剛買的衣服,火急火燎地租了輛車,前往鬱宅。
-
上次的大雨過後,窗外花園裏的薔薇非但沒有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反而盛開得愈發張揚,開出妖冶的氣勢。
紀喬真畫的最多的也是薔薇,大朵大朵,在雨幕中開得驚心動魄。
鬱斯年離開的這些時間,他一直沒有停止練習畫畫。原主天賦頗高,基礎紮實,假以時日練習,未來可期。
鬱斯年視線從畫架上移開,看向地面的廢稿:“這些畫的什麼?”
紀喬真淡笑着收好:“這些不能給你看。”
鬱斯年皺了皺眉。
“那些都是草稿,沒畫好。”紀喬真遞了一張畫給他,“看這個。”
鬱斯年接過,看見了一張自己的肖像畫,定定地看了一會兒:“送我?”
紀喬真彎了彎眼睛:“送你。”
鬱斯年斂下漆黑的眸,把少年攬入懷中,溫熱的觸感讓他的心臟劇烈跳動。
鬱斯年低頭,在紀喬真額角印上一個冰涼的吻。
“紀先生的家人來了。”管家在門口等待了一段時間,見他們稍稍分開,這才小心開口。
“應該是來找我的。”紀喬真聞言頓了頓,臉色有些蒼白,“我去吧。”
鬱斯年望着少年纖瘦的背影,皺眉。
-
馮萍剛下車,就被門口的龐然大物嚇得驚叫,她這一叫,獒犬吼聲更大,馮萍直接腿軟失聲了。
而從別墅裏走出的男人氣場寒冷鋒利,只給了一個眼神,它們就自覺地讓出道來。
紀長峯本是來找鬱斯年理論的,被男人周身的危險氣息震懾到,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最後只好道:“我們來看看喬真。”
待到紀喬真走到他們身邊,紀子瑜便卸了討好的笑,壓着嗓音忿忿道:“紀喬真,是不是你在搞名堂。”
紀喬真眉眼舒展開,輕飄飄地道:“你猜。”
他本就生得漂亮,眉眼間染上自信,更加驚豔奪目。
紀子瑜當紀喬真是攀上了鬱少,所以有這麼顯著的變化。
他極力剋制,拳頭捏得作響:“紀喬真,你別忘了是誰把你拉扯大的,本就不聽爸媽的話,參加藝考去讀什麼美術學院,畢業了也不能給家裏多少錢,難得報答爸媽的機會,你還要……”
紀喬真挑眉,嘖了一聲:“紀子瑜,你拿鏡子照照自己?”
紀子瑜感到極強的侮辱性,正要開口,聽見紀喬真繼續道:“你對我態度這麼差,鬱斯年站在我這邊,肯定不會幫你。”
他的笑容明亮璀璨:“怎麼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紀子瑜愣住。雖然紀喬真語氣不善,但好像是這個道理。
看來紀喬真還有點良心,爸媽養他這麼多年算沒白養,還懂得爲家裏謀點福利。
剛剛這個角度,鬱斯年完全看不到他正面,他還有機會彌補。
紀子瑜原地側了個身,不偏不倚地正對着鬱斯年。
能把溫瑤騙過去,他有幾分演技。
接下來,紀子瑜面對着近處的紀喬真,以及遠處的鬱斯年,上演了一出兄弟情深。
紀喬真對上紀子瑜的深情視線,緩緩眨了下眼:“光看看不夠吧。你若真的和我關係好,這麼長時間不見了,見面就只是面對面乾站着嗎?”
紀子瑜愣怔片刻,下一秒就主動張開雙臂,和紀喬真來了個情深意切的擁抱。
而紀喬真的身後,鬱斯年一雙冷眸牢牢盯着紀子瑜,神色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