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即便是沒有歐陽郡主的存在，我與楚琉璃，也永遠只會是上下從屬關係。”
“其實即便是沒有我，他們也是沒有可能在一起的。”
眼前黃奇的回答，竟在不自覺間，跟之前歐陽寧簡同她說的那話，一模一樣。
再細細看着黃奇，隱約之間，趙婉兮似乎在兩人身上，發現了那麼一點莫名的默契。
本想再問一句爲什麼的，可話都要出口了，又覺着，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感情的事情，哪有那麼多的爲什麼？
這廂還在感嘆，黃奇卻誤會了。
只以爲趙婉兮是不信他的話，垂眸沉思了一瞬，神情倒是十分認真嚴肅。
“歐陽郡主人很可愛，性子率真自有長處，能伴在她身邊，或許，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此事的的確確是我自己所願，並非是單純爲了爺，爲了南麟。
你也……不用多想。”
“的確不是什麼壞事，但也……”
絕對沒有愛。
這個話題，似乎有幾分尷尬，作爲過來人，趙婉兮再明白不過，越是感情的事情，便越是不需要旁人過多的去幹預。
但是有些事情，卻不得不多問一句。
思及此，她目光輕移，若有所思地掃了眼關的嚴嚴實實的門扇，語氣稍稍帶着幾分遲疑。
“那……你與璃兒之間？”
跟歐陽寧簡無關，應該與他有關了吧？
一路走來，楚琉璃對黃奇是個什麼心思，怕是瞎子都能感覺出來。
而黃奇看似冷淡，但是暗裏，其實對楚琉璃也照拂有加。
她就不相信，他半點別的心思都沒有！
聞言，黃奇的表情突然頓住。
前後不過兩三息的時間，又恢復過來，似是自嘲般地笑了笑。
“感情的事情，可以慢慢培養，面對着那樣一個性格可愛的女子，我想，便是我，也會落俗，遲早有所心動。”
卻是回答了適才趙婉兮的未完之言。
說完之後，極其複雜的眼風恍若無意地順着趙婉兮看過去的方向瞥了瞥，語氣突然就堅定，且認真了許多。
“至於楚琉璃，我同她，從來便不是一路，所以，不論我做任何選擇，皆與她無關。”
“你……”
哪怕是不得已，哪怕是身不由己，也毒不過這句，與她無關。
再沒想到黃奇竟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趙婉兮沒能管理住自己的表情，一下子就愣住了。
黃奇見狀，竟也沒覺着有什麼不妥，朝着這邊拱拱手，反倒是有點兒說不出來的釋然。
“郡主今日還要練功，我得過去看一眼，就……先走了。治療的事情，不如等遲一點……再說？”
“好。”
有點被驚到,趙婉兮表情訕訕的，眯眼看着黃奇下了牀，當着她的面從善如流地穿好鞋襪，然後大步流星離開的背影，她突然有點後悔，自己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跟着出去的時候，外頭並沒有人。
只在門口處，有一個碎掉的茶杯。
左右看看，趙婉兮朝着廊下的柱子，一根一根找過去，在最後一根背後，一道鵝黃的身影正捲縮着坐在地上，頭埋在膝蓋間。
幽幽地嘆了口氣，趙婉兮正待勸，對方卻先擡頭望了過來，臉頰上的淚痕，清晰可見。
趙婉兮：“……沒有。”
天若有情天亦老，多情總比無情惱，總不過最是，情字傷人。
好歹也是受過嚴格甚至是殘酷訓練出來的暗衛，她是絲毫不否認楚琉璃的專業以及能力。
至少當初剛見面認識時，對方給她的感覺，便是妥妥的一個沒有感情的護衛機器。
別看面上嘻嘻哈哈，也會同尋常女孩子一般，但是眼底深處的冰涼，冷靜跟自持，卻始終都在。
不像現在，只餘滿腔的幽怨跟悲傷。
隱約間，趙婉兮突然就忍不住有些擔心起來。
有了感情的暗衛，還能是南麟皇家暗衛嗎？
不其然地就想起了逐月，那個不能自制，假戲真做戀上歐陽華菁，抵不住誘惑的男人。他的下場，可並不好……
而楚琉璃跟黃奇之間的故事，其實說來也很簡單，很普遍的英雄救美，從此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還不過那個時候的美，不過還只是個幾歲的小女孩而已。
“夫人你是不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家人們都死了，就一個個地躺在我的身邊，都沒有了呼吸。
還是我阿媽臨終時候拼死擋在我面前，才救了我一條命。
當時的血，就濺了我一臉，那種溫熱的很腥的感覺，我這一輩子，都忘不掉。
後來那些人又朝着我舉刀的時候，我以爲我死定了，整個人絕望的發抖，都被嚇得完全沒有了反應。也就在那個時候，還是少年時候的他，就跟天神一樣，突然就出現了。
長劍如虹，從那些人手裏救了我的命。
明明也還是個少年而已，但是他冷着臉殺人的樣子，卻格外的冷靜，跟我的慌張，完全不同。
後來事情都結束了，壞人死了，他站在一地的屍體堆裏問我，願不願意跟他走。
我的家人死了，家沒了，我無處可去，只能點點頭。本以爲從此之後都會日日時時跟在他身邊，結果沒想到他卻送我去了一個地方。
那地方，有很多個像我一樣的孤兒，不見天日。我們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拼命拼命的練功，讓自己在其中脫穎而出。”
“因爲只有這樣，纔可以離開那裏，重新見到他。”
“我拼着要再見到他，能跟在他身邊的念頭，十分賣力，是我們那一批所有的孩子們當中最努力的，儘管這個過程花了很長時間，但是我終歸還是做到了。
因爲知道了他的身份，明白自己跟了個如何厲害的主子。
身爲暗衛，規矩很嚴，幾乎是每一條，都能阻了我朝着他靠近的路。不過我不怕，只要是能時時都見到他，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我便是開心的。
何況我還被撥到了他的手底下。
當時我以爲，是他有意爲之，是他也記得我，想讓我跟着他。懷着這點小心思，那段時間，真的是我自從父母雙亡之後，最開心的日子了。
也大概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日子。
夫人，我不後悔，因爲沒有當日的一幕，我就不會遇見他。可是我卻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心疼的都快要裂開了……
可是暗衛……”
是不應該有自我，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