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兒,過來。”
扭頭望去,那人負手站在廊下。整個人長身而立,如竹如柏。
在他身邊不遠處,黃奇正在穩步離開,脊背挺得很直。
步伐也十分穩健,半點看不出雙腿曾受過傷的樣子。
依言過去,趙婉兮以眼示意。
“你……是不是跟黃奇說什麼了?”
說着,又朝擺了半院子的禮擡看了看。
“這些東西,是你一早便讓人備好的吧?”
否則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怎麼可能會準備的這麼全乎?
一連兩個問題,乍然聽着好像沒有什麼,但若是細品,其中潛藏的意思,就很不一樣了。
冷君遨聞言,眸光閃了閃,略一點頭。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模棱兩個的回答,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就讓趙婉兮覺着,心有些微涼。
突然就失去了想要再問的興致,抿了抿脣角,擡腳往屋裏頭走。
冷君遨恍然無事地跟了進來,直直坐在趙婉兮對面,盯着她看了半響,才欲笑不笑打破沉默。
“怎麼?兮兒生氣了?”
沒他這一句還好,偏偏說了這麼一句,趙婉兮倒有點兒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其實於情於理,本就沒有她生氣的必要,仔細論起來,反而還顯得十分矯情。
氣勢逐漸頹廢,趙婉兮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只是覺着他同璃兒之間……有些可惜了。”
說完想了想,似乎是覺着不對,又道:“可實話實話,簡簡其實也還不錯。”
主要是不管究竟出於什麼原因,黃奇本身也意屬於她,其實楚琉璃這邊,壓根就沒有什麼勝算。
聽她這麼一說,冷君遨一時忍不住,啞然失笑。
擡手揉了揉她的發,語氣倒是認真的很。
“他的事情便值得兮兒你如此上心?爲夫喫醋了。”
“哎?”
這什麼跟什麼?
詫異看過去,看到的卻是冷君遨格外嚴肅的表情。
“你不用糾結了,他們之間,沒有可能的。”
“嗯?爲何?”
這已經不是趙婉兮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
好像每個人都這麼說,還是一副十分篤定的語氣。
歐陽寧簡也就算了,單憑感覺。但是……
心底的好奇被勾了上來,她忍不住對上冷君遨的眼,問出了口。
“他們……爲什麼就沒有可能?按道理來說,難道不是他們才更加合適?”
畢竟跟歐陽寧簡之間,且不論感情這一塊,到底還是牽扯了強大的利益,被所謂的同盟聯姻政策綁在一塊兒去的。
說完,就眼見着某人的臉,逐漸呈陰沉。
忍着無奈的笑意,趙婉兮湊上去,主動往對方嘴角親了親,語氣又軟又糯。
“你別多想,我就是單純的好奇而已。況且黃奇本就異與其他人,若是讓他一味違背本心去做選擇,我怕將來會……”
“也算不上是違背本心。”
本來就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哪裏受得了她這樣的刻意撩撥?
尤其是肌膚相親的那一瞬間,眼底幾乎都有火苗在跳動了。
更加沒可能讓她淺嘗輒止,毫不遲疑地擡臂摟住眼前人圈在懷裏頭,鉗制着她加深了這個吻,過足了癮,冷君遨才堪堪放手,眼神饜足。
“他對楚琉璃的確是有異與尋常人的心,可惜他們之間,本就沒有可能。
楚琉璃的父母,乃是昔日一心擁戴冷思言的人,可惜後來被黃奇使以離間計挑撥,導致冷思言起了疑心,對楚家人痛下殺手。
救下她,原本就已經是意外之舉了。”
“什……什麼?”
再沒想到這其中居然還有這麼一段過往,冷君遨說的輕描淡寫,趙婉兮卻聽得瞠目結舌。
此刻再聯想到此前楚琉璃所講述的那一幕,怎麼就感覺……那麼的諷刺呢?
一時生不出多餘的感慨來,趙婉兮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原來……竟是這樣。”
既然他們兩個之間有一個這麼危險的定時炸彈橫着,那遲早是個危險。
這麼看來,沒有感情,可比有感情要好的多。
難怪黃奇會說,跟歐陽寧簡在一起,對他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知道了這個原因,就連趙婉兮也忍不住深以爲然。
一時的痛苦算什麼?
將來長久的隱患,纔是最不受控制的。與其將來的每一天都充滿了對真相敗露的擔憂恐慌之中,還不如在一開始,就……
萬法自然,此消彼長,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人哀傷,就有人開心。
跟被籠罩在哀怨氣息裏頭的楚琉璃完全不同,歐陽寧簡這邊,卻是洋溢着一股子明顯的喜氣。就連那位原本有點兒心情鬱結的慎親王,瘦長的面上也總算是有了點兒勉強的笑意。
趙婉兮過去的時候,正好就看到那父女兩個立在門口在說什麼。
這邊的院子裏同樣也擺放了不少箱子,不僅如此,還多出了好幾個侍女,人人手中捧着東西,有首飾,有衣裳,還有妝匣。
見着趙婉兮來,歐陽寧簡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幾乎是拋下正在同她講話的歐陽南裕就要跑過來。
“婉兮姐姐你來啦?正好我剛要過去找你來着!”
“哦?這可是巧了。你慢着點兒。”
明明纔剛剛能下牀走動,就非得要跟只兔子一樣地奔,趙婉兮也是無奈。
趕緊伸手接住過來的人,忍不住嬌嗔。
“我又不急着走,你跑什麼?仔細身上的傷!”
“我沒事,嘻嘻。”
“受累夫人走一趟了。”
自家閨女,歐陽南裕作爲父親,還是很關心的。
緊着步伐跟了上來,見到趙婉兮的時候,繼第二次,對她客客氣氣。
彼此之間心照不宣,趙婉兮自然也是客氣還禮。
“無妨,我來看看簡簡傷勢如何了。”
“哈哈哈哈,這丫頭就是閒不住,全然不顧自己的身體。其實本王甚是擔憂,就怕會不慎落下什麼病根。還請夫人幫着規勸一二。”
“好說,王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