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後頭的趙婉兮眉梢微揚，施施然開口：“還沒到麼？”
似乎是被她突然出口的聲音給嚇了一跳，兩個宮人之一的背影稍稍顫了顫。
停頓了幾秒鐘，才稍稍回過了身。
卻是沒有回答問話，而是攤了攤手。
“您這邊請，腳下有石子，請小心些。”
“嗯？”
避而不答？
嘴角泛着漫不經心的笑意，趙婉兮也沒有生氣。
從善如流地點點頭，看似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迴應那兩人。
“嗯，沒想到這西岐的冷宮，還挺遠。”
“咯噔……”
隨着她這一句，前頭兩個宮人其中之一因爲心裏發虛，腳下沒站穩，一個踉蹌直接就把腳給崴了。
又不敢說出來，只能死忍着，咬牙瞪眼，一瘸一拐地繼續帶路。
好在，遠是遠了些，差不多小半個時辰之後，總算還是到了。
一座從瞧着格外荒涼的宮殿，也不知道已經荒廢了多少年。
門口的雜草幾乎快要半個門高，那扇門朱漆掉落的十分斑駁，雖看着破舊，但卻絕對夠結實。
宮人之一上前去拍門，足足盞茶的功夫，陳舊的大門才總算是吱吱呀呀地開了。
下一刻不知道他湊過去跟開門的人交頭接耳地說了些什麼，只見那人扭頭就跑了。
片刻之後，又帶着一個粗壯的老宮女重新出現。
這一回兩人跨出了門檻，直直朝着趙婉兮而來，那個粗壯的老宮女抖着一臉的橫肉，眼神不善地盯着趙婉兮看。
“就是你，要入住這曇宮？”
“曇宮？”
是曇花的那個曇嗎？
聽着……好像還挺有趣的樣子？
不等趙婉兮回答，帶着她來的宮人便趕緊連連點頭。
“是，是，這位乃是身份非凡的貴人，勞煩姑姑且跟胭脂姑姑講一聲，務必要好好照料着！”
“來這裏的，從來都是貴人。”
陰陽怪氣地接了一句，那宮女冷冷地瞥了眼趙婉兮。
“既如此，就跟着我進來吧。”
態度十分的倨傲。
趙婉兮也不以爲然，淡然頷首，隨即擡腳，跟着對方往那扇門裏頭走。
而兩人引路宮人的四隻眼睛，則始終暗戳戳地盯着她的臉看。
好像並沒有見到想要看的情緒，略微有點兒失望。
隨着幾人踏進那跟陳舊的門檻，宮門“哐嘡”一聲，毫不留情地關上。
趙婉兮回頭瞥了一眼，就看到那門栓足有成年男子的腰那麼粗。
還一次放了兩根，皆有那個粗壯的老宮女動手。
再仰頭看看宮牆，嗯，也挺高，顯然就是易進不易出的地兒。
別看這宮門陳舊，裏頭也是一般的破敗。
反正一路進去，趙婉兮就沒看見過一樣完整無缺的物件。
院子裏頭扔了還幾個桌椅，都透着經過風吹日曬之後腐朽，雜草中也扔着各式各樣的垃圾，就好像從來都沒有人想着，要去整理一二。
然後其中一人入了一間同樣簡陋的屋子，等出來時，身後又跟了個瘦高的女子。
跟這兩人隨意的裝扮不同，那個瘦高個宮女打扮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身上的宮裝雖然破舊了，補了幾個補丁，看着卻乾淨。
頭髮也梳的十分光亮。
瞥了眼趙婉兮的動作，十分的倨傲，只不過眼底似乎又閃動着某種嫉妒。
開口的嗓音，更是十分尖銳。
“奴婢名喚胭脂，既然貴人進來了，那往後的日子，便有奴婢照料着，還請貴人高擡貴手，千萬要好好配合。”
“嗯？”
跟身側這兩個一見面就將不懷好意地直接明晃晃地掛在臉上的老宮女不同，這個高個兒的顯然段位要高上那麼一些。
瘦長的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整個人站在那裏，給人的感覺就是陰沉沉的。
名字叫了胭脂，然一眼看上去，明顯最缺的就是這玩意兒了。
兩頰深陷，面色青白，整個人板着一張臉，一看就是在這深宮中混跡了大半輩子，見多識廣，早就已經麻木，一顆心已然堅硬如磐石，不會爲任何人，任何事所動容。
就連看着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着什麼輕賤的花草一般。
“既然已經入了曇宮，便是這曇宮的人。曇宮的一應規矩，貴人需要遵守的，還得遵守。”
一邊說，一邊撩着眼皮望過來，那副高高在上，儼然更像是主子的模樣，看的趙婉兮禁不住一樂。
喲，這就是西岐皇后爲她準備的好戲？
不過幾個粗使宮女而已，是不是有些……太弱了？
很努力地沒有將嘲諷笑出來，趙婉兮儘量讓自己表現的客氣點。
“有勞了。”
似乎是被她的態度詫異道，那胭脂目光總算是微微閃動了一下，旋即便注意到了趙婉兮身上那一身鳳袍。
拿着十分怪異的眼神往她身上上上下下仔細掃了一遍，從頭到腳，發冠到鞋子，沒有一絲放過。
不過看完之後，她卻什麼都沒有多問。
就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只朝着粗壯的老宮女點了點頭。
“貴人客氣，先送貴人去她的房間吧。”
話說的挺客氣，粗壯老宮女得了吩咐，也的確是引着趙婉兮往側殿的方向走。
說是偏殿，但是實際上，卻比高個兒宮女出來的那些低矮的房舍還要寒酸。
窗戶房門都是壞的，屋子裏頭桌子椅子東倒西歪，缺胳膊少腿，還有燭臺油燈之類的小物件，很隨意的仍在地上。
光線昏暗，偶爾從破窗中射進來一束陽光，照的空氣中的塵粉顆粒肆意地飄舞着，好像多呼吸一口，都能嗆住的感覺。
隨着有人走動，破敗的幔帳慢悠悠的晃動，儼然鬼屋的即視感。
終於等磕磕絆絆地走到裏邊，就看到早就有些腐朽的牀上，破了一個大洞。
粗壯老宮女引了人過來，也不進去，就只是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