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兮只稍稍順着話語聯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就忍不住胃裏翻江倒海起來。

    不僅忍着不能吐,還得想辦法穩住眼前這個女人。

    這人壓根是個瘋子,別指望還能有點理智存在,眼下沒有什麼,能比保命更加重要的。

    與此同時,她也莫名就觸及到了這位高高在上的西岐皇后的可憐之處。

    畢竟當初同歐陽晟乾相識時,事實上對方從始到終,都從未提過曾有這麼一個青梅竹馬,那種態度,趙婉兮莫約也能猜得出些什麼來。

    所謂念念不忘,不過是她信口胡言罷了。

    一人情散雲消,一人還自以爲是,成瘋成魔。

    緩緩嘆了口氣,趙婉兮直接感慨出聲。

    “你們兩個,本可以成爲羨煞旁人的深情伉儷,哪知造化弄人。世事無常,雖說歐陽晟乾的死跟我真的並沒有什麼關係,但對於你……你們西岐來說,不可謂不是巨大的損失。

    你……節哀。”

    “節哀,那是肯定的啊。畢竟死的都已經死了,況且他活着,也註定不會再跟本宮,能有多大的牽扯。”

    隨着趙婉兮的話,西岐皇后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也不再盯着某一點,而是揚起了頭,目光渙散。

    就連語氣,都變得極爲清淡,不注意去聽,瞬間就能消散在空氣裏,讓人再也捕捉不到。

    偏偏趙婉兮很注意去聽了,結果就很不小心地捕捉到了讓她毛骨悚然的內容。

    “可是說到底,他的死,不還是你男人的傑作嗎?所以這筆賬,我算到你身上,不過分吧。”

    “你!”

    驀然一驚,趙婉兮瞬間回神,目光凌厲地看過去,對上的卻是西岐皇后神采奕奕的神情。

    哪裏還有適才的半點兒怪異跟癡迷?

    “你是大夫,擅長使用藥物,你以爲就沒人提醒本宮,你會在本宮的鳳袍上頭做手腳麼?趙婉兮,別太自作聰明瞭,別人也未必就會如你所願,全然是個傻子。”

    趙婉兮:“……”

    這位西岐皇后是不是個傻子她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個所謂提醒她的人,肯定不是。

    甚至於那人對她,還十分熟悉,多少了解一點她的性格,也能猜到她會用的手法。

    這樣的人……心下禁不住一沉再沉,想到適才悄無聲息地離開的那個黑袍人,趙婉兮突然充滿了濃濃的不安。

    遙遙掃了眼未央宮的方向,控制不住地生出幾分難以言喻的焦躁來。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西岐皇后勾脣一笑,依舊還是那副高高在上,冷傲難近的模樣。

    “你男人夥同西岐王一道暗害了他,讓他故土難回,不得不葬身他鄉,這筆賬,本宮終究是要好好算上一算的。

    其實說起來你們也倒罷了,畢竟本就爲敵,算計也很正常,最可惡的,不過是他!”

    “他?”

    明顯後面這個他,指的並不是歐陽晟乾。

    察覺到對方這一次實實在在咬牙切齒的恨意,趙婉兮目光微閃。

    “你說的是……西岐王?”

    “你倒是聰明。”

    並沒有絲毫的掩飾,西岐皇后承認的十分大方。

    只不過話及西岐王,她眼裏話裏的恨意,卻不減半分。

    “他爲西岐付出了多少,少年成名沒錯,卻也是拿命成來的名!爲了西岐的江山社稷朝堂穩固,更是不懈餘力,可以說有他在的西岐,便是無懈可擊的西岐!

    可是身爲君王,那個男人做了什麼?他非但不知感恩,還只會一味地猜忌,甚至能幹出自斷臂膀,自毀根基的蠢事!

    這種的人,怎堪稱王?!還不如……”

    “還不如這個王,由你來做?”

    話到了這裏,趙婉兮總算是嗅到了其中極爲不同尋常的味道。

    所以,一個心有帝王野心的女人,在這個時刻來找她,難道真的就只爲兒女情長的情感糾葛?

    而且還能這麼毫無顧忌地跟她提到對西岐王的恨……

    “所以便是因爲這樣,你恨毒了西岐王,既然如此,那想必西岐王如今落到那副模樣,同皇后你,也脫不了干係吧?”

    說的更爲明顯一點,應該是純粹就是她的傑作了。

    半點不驚訝於趙婉兮會知道那麼隱祕的事情,即便是這等祕密被人宣之於口,西岐皇后臉上,也沒有多大的變化,依舊還是高深莫測的模樣。

    大大方方地點頭。

    “所以他現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眼睜睜看着別人做了他的江山取而代之,卻無能爲力。我想,這懲罰,應該比直接死了,更加殘忍一些。”

    趙婉兮:“!”

    沒有終於證實了真相的慶幸,那一瞬間,趙婉兮很自覺地意識到,自己其實差不多也就是個類似於屍體的存在。

    心底有驚濤駭浪在翻滾咆哮,壓都壓不住,窺一斑而見全豹,就算是非常不想,趙婉兮也不得不承認,她,甚至是冷君遨,都已經陷入到了一場算計中了。

    原來一開始,就是她錯了,還錯的很離譜……

    既然是這樣,那冷君遨那邊……

    “未央宮地下早就已經佈滿了炸藥,裏頭所有的人,都逃不掉。夜鳳塵自以爲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卻忘記了其實那根引信,誰都可以點燃的。

    所以這些男人啊,總喜歡這麼自以爲是。”

    炸藥?

    夜鳳塵?

    這怎麼還……有這麼多的事情牽扯在裏頭了?

    所以說她那天晚上在未央宮看到的,以及剛纔那個黑袍人,其實感覺並沒有錯,所以……

    可是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炸藥一旦點燃,此刻尚且身在未央宮的冷君遨,究竟還能有多少機會逃出來?!

    一個接着一個巨大的訊息,就像驚雷一般在趙婉兮的耳邊毫不留情地炸開。

    饒是她再能忍,再能僞裝,在這一刻,也徹底失了所有的冷靜。

    心,半點不受控制地就亂了。

    嘶嘶地倒吸着一口涼氣,只恨不得拔腿飛奔,趕緊趕過去將冷君遨給拽出來。

    幸好,唯獨尚存的一絲理智讓她死死頓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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