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兮五的髒六腑像是被一塊大石壓着,脆生生的疼痛無不刺激着神經。

    剛纔用來刺激夜鳳塵的那枚,實際上是很久之前,冷君遨爲她準備的護心鏡。

    一直擱在胸口,用來做保命的最後一道屏障。

    如今,護心鏡沒有了。

    饒是趙婉兮再怎麼能忍,在強大的罡風壓迫下,嘴裏也依舊還是慢慢滲出了血腥味。

    視線中,夜鳳塵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紅的滲人,已經完全沒有理智了。

    下一秒,趙婉兮就聽到了自己胸腔肋骨斷裂的聲音。

    眼前一陣發黑,靈魂像是被拋出了九霄雲外。

    眼前血紅一片,卻不僅僅只是夜鳳塵的眼睛,還有她噴涌而出的血。

    身體更像斷了線的風箏,飛出去的那一刻,憑着僅有的一點力氣跟意志力,趙婉兮十指往前一送,刺出指縫間的數十枚金針。

    倉促間,別說夜鳳塵的命門,能都落到他身上,都很不錯了。

    但是那麼多的金針,總有一枚,能傷他的……吧?

    身體似被掌風壓得四分五裂,意識抽離的短暫時刻,趙婉兮沒覺着後悔,反而還……挺輕鬆。

    總算是沒死在遨的手裏,而且她死了,夜鳳塵想要拿取最後一件終極武器的計劃,就只能泡湯。

    這麼一想,還挺划算?

    嘴角艱難地動了動,雖然很勉強,但依舊還是扯出了一抹得意的笑來。

    唯獨在視線掃過眼睛同樣也有些微紅的冷君遨身上時,禁不住滿心的遺憾不捨跟難過。

    是誰說的只要能相守,就能共白頭的?

    兩個人攜手一輩子走完一生,一起陪着彼此慢慢變老的美好,也有些……太艱難了。

    夜鳳塵的那一掌,當真是一怒之下拼盡了全力,沒留下半點餘手。

    不僅拍的趙婉兮五臟六腑移了位,甚至連她身後的那塊刻畫着線條圖案的石碑,都出現了細小龜裂。

    然後慢慢地蔓延,隨着縫隙而逐漸變大,轟隆一聲,成了碎片。

    彼時,腳底下那些詭異的花紋,才顯現到一半。

    石碑裂了,夜鳳塵才終於恢復了點兒神識。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時候,他驀然愣住。

    在反應過來之後這一切不過只是趙婉兮的計謀後,整個人暴起。

    第一時間扭過頭,紅着眼逼視着幾步之外勾着頭的冷君遨,凌厲嘶啞的嗓音沒有半點溫度。

    “去,放血,將聖圖給續起來。快去!”

    趙婉兮必死無疑,已經不能指望了。

    可他的宏圖大業,還不能停!

    既然上一次冷君遨的血也能矇混過關,說不定這一次,也能……

    然話剛說完,他就“哇”地吐了一口血,沒有雙腿的身體倒在地上,癱成一團。

    有點不可置信地低頭,便看到胸口的位置,微微顫顫地閃爍着一點寒光。

    “這是什麼時候……”

    明明趙婉兮那些金針,他都避過了的啊……

    不過是一枚小小的金針,卻好像愣是在他胸口開了一個大洞。

    內力遠遠不斷地往外泄,收都收不回來。

    驚恐之餘,夜鳳塵一個激動,再度連着噴出兩大口血,下一秒,他的瞳孔驀然瞪大。

    眼見着胸口多出了一截利刃,他見鬼似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慢慢地擡頭,卻發現一劍貫穿他後背前胸的冷君遨,壓根沒有看他。

    只是機械一般地移動着腳步,慢慢往石牌斷裂的廢墟中走去。

    身體行動極其不協調,整張臉也依舊還是如同石刻,沒有半點表情。

    “不應該啊……”

    怎麼看,他都沒有失控的樣子,明明應該還是……

    饒是夜鳳塵絞盡腦汁,都想不通究竟是怎麼回事。畢竟他對於自己有關冷君遨的這件“作品”,不僅滿意,還胸有成竹。

    怎麼就突然對他下手了?

    “不應該啊……”

    被刺激的神情渙散,夜鳳塵喃喃自語。

    下一瞬像是突然驚醒,雙手用力地開始往外爬。

    “不行,我不能死在這裏,決不能死在這裏!這萬里江山還等着……”他去征服呢。

    他夜鳳塵,乃至於整個烈焰島,就該是神一般的存在,安然享受世人的膜拜。

    他怎能失敗,怎能死在這裏?!

    求生的意識十分強大,所有的潛力更是被夜鳳塵激發的淋漓盡致。

    明明先是金針後是穿胸一劍,對於一個失去了雙腿的人來說,差不多已經算是窮途之末了。

    沒想到在他這裏,竟硬生生地闢出了一條生路來。

    眼見着入口近在咫尺,夜鳳塵眼底迸發出生的希望,就要發出暗號讓手下來接,結果眼前突然一黑,一大塊陰影罩下。

    下意識地擡頭,他就不可思議地看到了一張再怎麼都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的臉。

    “你……你怎麼會……不是應該……”

    “不是應該已經中了你的圈套,粉身碎骨了麼?”

    好心情地接上夜鳳塵震驚之下沒法全乎的語言,花疏影晃了晃手裏的藥葫蘆,看似在吊兒郎當地笑,眼神卻很冷。

    “就你那點兒手段,夠誰看的?一個拙劣了障眼法,以爲我們還會上當不成?”

    “你應該知道,我也是大夫吧?所以你以爲你身上那股子惡臭味兒,我聞不出來?”

    其實真正聞出來的,還是趙婉兮身上的藥香味。

    而事實上,當時外面的情況,也遠不如他這會兒說的這麼輕鬆。

    夜鳳塵心思深沉詭計多端,設下的原本就是必殺局。

    加上麟兒一心想要營救父母,知道趙婉兮拼着命也要給他開路,讓他坐收漁翁之利,就更是心急如焚。

    如果不是在最後一刻,他的鼻子裏突然失去了趙婉兮身上的藥香味,也不會臨時起疑。

    但凡當時跟他在一起的人換成另外一個,沒有麟兒的精明跟機靈,能聽得進去勸,及時發現破綻,恐怕這會兒,他們真的就被徹底埋在地底下了。

    即便是被炸不死,也別想有再見天日的時候。

    這手段,的確是夠陰毒,連自己的手下都能算計進去,一併送他們去死。

    說來簡單,實際上當時的情況,即便是花疏影,也後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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