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一聽，這還了得，心中不由得暗裏嘀咕，叫苦不迭。
我說兄弟，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真是不陰白，你眼睛是什麼時候瞎的？看我像是那種能救你們的人嗎？真的不再去找找？
“要不……你重新說？”
他也實在是爲難，用商量的語氣說道，這指揮使當到這個份上，也算能說的過去吧？
要是救這一人，他努努力，哪怕是拼着掉兩斤肉，或許還能做到，但要說救千萬人的性命，你確定不是開玩笑？怎麼着？真想燉湯喝？那還不得用整個黃河的水。
“請大人救我豫州百姓免於生靈塗炭。”
那人說着，老淚縱橫。
“這麼大的事，我得先回去考慮考慮。”
李一說道，他現在只想躲得遠遠的。
“再見。”
歸根結底，他還是小老百姓的心態，得過且過，真的是不想摻和那麼多是是非非。
也不是心中沒有是非正惡，不過是感覺沒有那麼大的能力罷了，自己這邊的日子還過的像是一團漿糊，哪還有心情去管別人。
“大人，你不能走啊大人。”
一看是這種情況，那人立馬就不願意了，差點沒急眼。
“你不知道，爲了見你一面我廢了多大的努力，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啊。”
他還在後邊喊。
不過，越是這樣，李一就越是感覺壓力倍增，腳步也越來越快。
奶奶的，這關乎整個豫州，得多大的事，難不成是把天捅了個窟窿，讓我去找五彩石補天？
這是女媧娘娘應該做的事，不是我李一。
見如此，跪着的那人眼神一凝，不知道從哪裏就摸出來一柄長劍，箭步衝上去，轉眼到了李一的脖子上，動作那叫一個快。
真是沒看出來啊，還有這種絕活。
“你想幹什麼？”
李一看着他，眉頭一皺，十分平靜，其實都是裝的，心裏早就已經嚇得打哆嗦了。
“李大人，我不是想要你的命，今天你必須跟我走一趟，之後，若是大人想追究責任，我可以死謝罪。”
那人說道，下定決心，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哼。”
聽完這話，李一一聲冷哼，開口道：
“你不早說，非要動刀動搶的，嚇老子一大跳。”
他也是無語了，剛纔沒跟你好好說嗎？關鍵是沒用啊，別說你害怕，我還害怕呢。
萬一你能有那麼一點骨氣，寧死不屈，真就沒有一點辦法了。
“還不帶路？”
看他在哪傻站着，李一又開口提醒。
兩人走着，一會往左拐，一會往右拐，不知是走了多遠，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座矮山。
“我說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李一喘着粗氣，不耐煩的說道。
同時，心中也暗自擔憂，這人該不會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貪圖自己的美色，要帶到沒人的地方調教一番？
“大人別急，馬上就到了。”
那人說道，要是知道李一心中的想法，肯定就是一大口唾沫，讓他照照自己的模樣，誰給你的自信？
既然都這樣說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李一就只能再堅持。
走了沒多大一會，不知爲何，空氣中傳來陣陣腐臭味。
剛開始還好，但越往前走，這氣味就越陰顯，最後已經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你到底要帶我看什麼？”
李一問道，這次十分正經，其實，他也能猜到一些，這酸爽，才正宗，正宗的老壇酸……正宗的屍臭味。
那人也不回答，賣了個關子。
果然，不一會，眼前出現了一個天坑，足足有好十來個足球場那麼大。
要說天坑，其實也沒什麼稀奇的，他費這麼大的力氣，當然不會是讓李一來這看風景的。
目力所及，盡是屍體。
真的，密密麻麻，一層壓着一層，足足有幾萬人，中間還可以看到正在啃食的野獸，場面，怎是一個血腥能形容的。
修羅地獄，不，地獄都比不上眼前。
僅僅是看了一眼，李一就受不了了，趕緊轉過身去，胃裏也是陣陣翻騰，差點沒把五臟六腑都吐了出來。
反觀那人，真是一個淡定，與其說是淡定，用麻木來形容應該更加合適。
“這些，都是城中餓死的百姓。”
等李一稍微平靜了一些，他開口，悲切難當。
“這般也不過是一城，豫州方圓幾千裏，不只有多少被屍體填滿了的天坑。”
那人接着說道，眼眶不自覺的紅了，誰會知道，這中間有沒有與他相熟的人。
父母？子女？朋友兄弟，也可能是隔壁的鄰居大媽，以前可能還因爲一些瑣事吵過架？
“朝廷沒有賑災的糧食？”
李一問道。
“糧食？”
那人慘笑，如瘋癲之狀。
“有，怎麼沒有。”
“不都進了那些貪官污吏的腹中？喝酒喫肉，一擲千金，他們揮霍的，都是百姓的性命。”
他接着大聲說道，聲音淒厲，在這空蕩的天地間迴盪，彷彿訴說着不公。
李一能做的，拳頭緊握，只是沉默，說再多的話都是蒼白無力，能安慰躺着的那些人的亡魂？
“平日裏，強徵暴斂，恨不得刮地三尺，這一有洪災，他們就高興了，可以狠狠的賺一筆。”
“黃河水壩，多年不曾修，不就是盼望着每年的水災？”
他的話，好像是一柄利刃，一下一下的在李一心口上剮，非要有個九百九十九刀才能算完。
踏步，大步流星，李一離開，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說一句話。
那人看如此，涕泗橫流，心如死灰，自嘲一笑，回頭看了一眼，彷彿再說，我來陪你們了。
然後，他雙手持劍，就要結束自己的性命，李一的冷漠，掐滅了他最後的一點希望。
“留着你的命。”
也不回頭，李一還在走着，還越走越快。
“將來替我砍下豫州官員的頭顱。”
他接着說道，聽到這句話，那人猛地睜開了眼，瞪的老大，身體顫抖，隨即跪了下來，叩首說道：
“多謝大人。”
就這四個字，抵得上千言萬語，現在，說什麼都是多的，怎麼着？他還說什麼以後給大人做牛做馬，暖窩疊被？
你品，你細品，這些話，放在心裏是不是更好？只需要一句：
多謝大人。
李一現在，胸腔中有團火在燒，他還是第一次，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有了改變這個世界的想法，而且馬上要付諸行動。
不得不說，這很不李一。
我李一，不過小人物，但既然來到了大秦國，總應該做點事情，不然可不就白來這一趟了？喫虧的事，我不做。
我的願望是：
世界和平。
但現在，
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