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場休息了那麼一小會,衆人再次各自歸位,回到原來的崗位。

    仇公公回了主院伺候楚王,梁嬤嬤回到藏嬌院陪着換了一身新衣的陸雲瑤去主院。

    ……

    今日風稍大,陸雲瑤便提議將室外訓練改成了室內訓練,在主院找了個寬敞的房間,把傢俱清空,當成室內訓練場。

    選擇這個房間有兩點原因,一個是窗子多、通風好,另一個便是地上有木質地板。

    趁着下人們搬車子時,陸雲瑤繞着房間走來走去,腦子裏不斷涌現新想法——這裏可以放啞鈴架,放一些不同重量級的啞鈴;那裏是槓鈴架,槓鈴對鍛鍊上肢肌肉和背部肌肉很好;說到背部肌肉,可以做一個建議拉背器、划船機,可以找工匠們商量商量;跑步機就算了,就用單車來鍛鍊心肺功能;以後可以新做一個單車,帶負重功能,但在什麼地方實現負重調節呢?

    楚王被太監背了過來,臨近門口時,見陸雲瑤已在房內,消瘦的面頰閃過尷尬,低聲讓太監將其放下,另一太監上前,兩人艱難地扶了楚王進房間。

    陸雲瑤沉浸在思考裏,並未發現楚王進來,還在考慮着如何完善這個室內訓練場。

    想到這裏,陸雲瑤便感慨楚王府的奇葩——偌大的王府,就楚王這一個真正的主人,沒有父母兄弟、沒有老婆,下人也少得可憐,如今有了她和曲舟意,勉強還有點人氣兒,聽梁嬤嬤說,從前楚王府更是靜得好像一樁空宅。

    楚王這傢伙……確實有點慘。

    一邊暗暗吐槽着,陸雲瑤一邊轉身,當看見身後的楚王時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來……”聲音一頓,趕忙屈膝問安,“民女見過王爺。”

    ——這該死的時代,見面就見面,還非要行禮,不過好在不用跪地,否則她肯定是繞着楚王走的。

    楚王,“剛到。”

    陸雲瑤起身,“今日王爺工作辛苦嗎?”

    “還好。”

    “身體可有什麼不適?”

    “沒有。”

    “嗯。”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對方明明是個話題終結者。

    然而最令人生氣的是,對方明明終結話題還逼着她想話題,“繼續。”

    “……”陸雲瑤。

    如果不是因爲永安侯的案子,爲了自己未來的官二代的生活,陸雲瑤真想直接罷工不幹了,“王爺這樣白天工作,晚上訓練,會不會覺得很辛苦?”

    “不。”

    “最近身體情況可有改善?”

    “還好。”

    “……”陸雲瑤再次詞窮。

    說話期間,另一邊的車子已經調試好,小太監提醒說可以上車了。

    雖然仇公公不想打擾王爺和陸姑娘“愉快的聊天”,想到楚王的身體,還是小心翼翼道,“王爺,車子已經調試好,您看?”

    楚王點頭,“走吧。”

    陸雲瑤鬆了口氣。

    兩名太監架着楚王向車子慢慢走去,跟在後面的陸雲瑤仔細觀察,卻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她覺得楚王的雙腿雖依舊綿軟,卻開始有了有力的趨勢,不得不說,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

    陸雲瑤試着分析原因,一個原因是楚王的病症本身就不在腿部,雙腿以及神經系統沒有病理性損傷;一個原因是楚王的年齡,二十三歲畢竟還年輕,可以算是人體機能最好的年齡段,所以恢復情況也會好。

    當然,除這兩個原因外還有一個,便是——楚王很努力。

    陸雲瑤靜靜看着在小太監的服侍下費力攀上車子的楚王,見其袍擺劇烈顫抖便能猜到,短短行走一路,他一直在拼命用力。

    陸雲瑤的眼神無法平靜,逐漸染了動容。

    醫生最喜歡積極康復的病人,就好像教師最喜歡努力的學生。哪怕無法治癒、哪怕無法成材,但這份誠意和努力足以打動人。

    楚王坐上了車子,雙腳踩在車蹬上,不着痕跡地看向陸雲瑤,企圖在她眼中找尋一些類似鄙夷或者同情,但當看見陸雲瑤時卻生生一怔——她那是什麼表情?

    兩人四目相對。

    卻見少女雙眉微顰,明眸楚楚,眼圈緋紅。

    楚王第一次見到這般靈動的雙眼,竟好像會說話一般,清清楚楚告訴他,自己的震驚和感動。

    楚王剛要回給其一個安撫的眼神,但面色僵了下,便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很快,訓練開始。

    楚王開始蹬車,因爲沒有鐵質軸承,所以雖然車輪空轉,依舊艱澀沉重,蹬起車來很是喫力。

    陸雲瑤站在原地,靜靜看着他。

    不大一會,楚王額頭便浮了一層細細汗珠。

    仇公公手裏端了個的托盤上前,“王爺休息一下吧,蹬了好長時間了。”

    楚王不理他。

    仇公公退了回來。

    又過了一會,楚王額頭的汗已經匯聚成了溪流般流下,華服衣領有了汗漬。

    仇公公又上前,“王爺,您休……”

    “滾!”楚王一聲咆哮。

    一旁的陸雲瑤不敢怠慢,忍着怒氣快步上前,“仇公公把水給我,你們都出去吧。”

    仇公公一愣,伺候在周圍的人也一愣。

    “這怎麼行?奴才要留下伺候王爺。”

    “仇公公不覺得,王爺剛剛那聲咆哮很有氣勢嗎?”陸雲瑤笑吟吟,嫩蔥一般手指,一指身旁依舊努力蹬車的楚王。

    房間內一瞬間安靜,仇公公真的回憶了下,而後道,“陸姑娘還別說,剛剛王爺那聲吼真的是氣勢十足呢,完全不像疲憊的樣子。”

    “是啊是啊。”周圍小太監也小聲道。

    陸雲瑤來到楚王面前,“王爺您先停一下,民女有個問題想請教王爺。”語調柔軟,語氣誠懇,卻好像真有什麼難題一般。

    楚王停下,冷哼一聲。

    陸雲瑤道,“請問王爺,您第一次學寫字時,從拿筆到成功寫出第一個字,用了多長時間?”

    “……”楚王。

    衆人不解,這是什麼問題?

    衛國孩童從四五歲便開始習字,先習字後認字,習字也不是上來就寫,而從橫豎開始。

    陸雲瑤自然不會真等到楚王去說,“寫字這般簡單的事,沒個十天半月都無法成字,何況其他?身體的改變往往神不知鬼不覺,就好像王爺認爲自己身體沒多大改善,然而剛剛那聲吼,真的是震耳欲聾,這便是改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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