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現在動,則是打擾了主子聊天;若不動,就這麼揹着……會不會很尷尬?
仇公公眼尖地看見,笑道,“哎呦,奴才就是聽說暖秋姑娘在學武,沒想到幾日不見竟能揹着陸姑娘了,看來也是個女中豪傑。”
被仇公公這一提醒,楚王才收回思緒,“把她放下來吧。”
“是,王爺。”暖秋鬆了口氣,快走幾步,將陸雲瑤放在牀上。
楚王慢慢走了過去,挑眉笑着,“以後還作嗎?”
陸雲瑤面色認真,“王爺,也許您不相信鬼神,但我敢對天發誓、用我的性命發誓,我這麼做有我的原因!”
“所以,”楚王俯下身,緩緩靠近,壓低了聲音,“你千方百計誘本王相信巫醫,不是爲本王醫病,而是爲你自己。”
雖然房內人很多,但卻沒人能聽見楚王的話,因爲兩人靠得實在太近。
楚王幾乎是貼在她的耳旁,嘴脣幾乎觸碰到她脖頸,她甚至能感受到楚王說話間噴出的溫熱氣流。
然而明明應該曖昧旖旎到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卻讓陸雲瑤驚得周身發麻、忍不住冷戰。
陸雲瑤小心翼翼地側過頭,偷偷觀察楚王表情,楚王也十分體貼地轉過了臉,讓她隨意看。
時間彷彿凝固。
梁嬤嬤伸了伸手,偷偷招呼着小丫鬟們趕緊退出去避嫌,因牀上那兩位實在太親密,好像馬上要發生點少兒不宜之事一般。
很快,房間沒了人,最後推出去的梁嬤嬤無聲關上了房門。
陸雲瑤嚇得直抖,如同處在冰天雪地裏一般,上下牙打顫到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楚王突然輕笑出聲,“有這麼害怕嗎?本王沒嚴懲過你。”
陸雲瑤偷偷向後退了退,然而說是退,實際上也沒退幾釐米,“王爺確實沒罰過我,但我還是害怕。”
楚王笑容收斂,眸光流轉,“你在怕什麼?”
陸雲瑤咬了咬脣,思索着要怎麼說才能將危害降到最低。
“說說看,本王想知道,”楚王眸色漸冷,“到底是你伶牙俐齒,還是趙婉兒巧言善辯。”
陸雲瑤雙眸猛地大睜。
當楚王說出趙婉兒的名字時,陸雲瑤只覺得被狠狠侮辱——難道在楚王心中,她也像趙婉兒那樣口綻蓮花的邀寵?
“王爺說對一大半,”陸雲瑤擡眼,雙眼咄咄回視,“我想盡辦法找巫醫,確實主要爲我自己醫病,但並不全是。如果巫醫真的有效,難道我不希望巫醫將王爺治好?所以,我對王爺不算完全的欺騙。”
楚王微微點了下頭,“之前爲何不與本王說?”
“王爺問的是病情?”
“嗯。”
“因爲即便是把症狀告訴王爺,也找不到解決辦法,我甚至讓曲公子幫我診過脈,連曲公子都找不到病因,便是驚擾了王爺又能如何?”
楚王沉下聲音,“本王問的是,你決定找巫醫時,爲何不告訴本王實情?如果當時你說出來,本王不會拒絕你。”
陸雲瑤頓時噎住——當時爲什麼不說?還不是因爲沒想到自己掙扎是因爲什麼水鬼,她還以爲是自己和本尊爭身體呢,如果早知道是水鬼早就說了,何必遮遮掩掩。
或許,她原本就與趙婉兒是同一類人吧。
當意識到這一點,陸雲瑤內心後怕不已。
她不想騙人,尤其是不想騙楚王,但她有什麼辦法?說自己是穿越人士?說真正的陸雲瑤已經高燒燒死了,她是幾千年後的鬼魂?
雖然她不想說謊,但當她穿越來的瞬間就註定她不能說真話。
“說。”楚王沉重的聲音糅雜了不耐。
陸雲瑤嘆了口氣——騙吧,不騙能怎麼辦?
卻見陸雲瑤緩緩擡起眼,一雙盈盈大眼中蘊着水汽,“王爺恕罪,當時我確實隱瞞了,因爲我怕王爺不信。”
楚王冷笑連連,因爲這笑聲,明明近在咫尺的兩人中間,卻好似劃出了一道隔閡、一道鴻溝。
“因爲你不信任本王,所以也認爲本王不信任你,從始至終你都在和本王演戲?”
“不是。”
“哦?那你說說看,本王對你的理由很有興趣。”
陸雲瑤眨了眨眼,兩滴淚水順着瓷白的面頰滑下,“因爲我夜晚噩夢掙扎,但每次和王爺睡卻詭異地不掙扎,所以我害怕王爺不信。”
楚王一怔。
陸雲瑤垂下眼,淚水越來越多,“我也不知原因如何,我夜晚噩夢掙扎這件事千真萬確,暖秋見過、梁嬤嬤見過,還有你也見過。但王爺碰見的那次是因早晨突然跑來,而非與我共眠,我們兩人共眠的幾次我都沒做噩夢。”
“……”楚王回憶,好像確實如她所說。
陸雲瑤越哭越兇,她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哭。
是因爲委屈嗎?明明她纔是最無辜的,爲什麼要不斷說謊話自救?穿越時空也不是她自願的。
是因爲內疚嗎?也許有一些,楚王對她很好,她感受不到楚王哪裏欺騙她或哪裏虧待她,雖時不時虛張聲勢地嚇唬,但她知道楚王也只是嚇唬而已。
剛剛僵持的氣氛消失,安靜的房間只有少女委屈的抽泣聲。
楚王欲言又止,想哄卻不知從何開口,畢竟從前從未哄過人、尤其是女人。
“別哭了。”
繼續哭。
“本王相信你。”
依舊在哭。
“說吧,要多少銀子。”
哭得更兇了。
楚王頭大,這回他是真信了——陸雲瑤連銀子都不要,說明是真傷心了。
嘆了口氣,拿起一旁的帕子,楚王親自爲其擦眼淚,“本王未怪你,你哭什麼?”
陸雲瑤抽泣着,“就是因爲王爺沒怪罪我,所以我內疚,您對我已經很好了,但我卻騙您。”不僅現在要騙,以後也要騙。
楚王無奈,“以後不騙了便好。”
陸雲瑤點頭,“不騙了,以後真的不騙了。”別惹她,惹急了連時空穿越的事也說出來,這日子……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