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在太子面前落座,認真思考了下,而後道,“玄神酒?父皇名號玄德,父皇既賜名如此,便定與自己有關。如果配方讓妾身拿到,那便建造酒廠,不僅要玄神酒名揚天下、成爲我們衛國的國酒,更可以充盈國庫,爲父皇和母后分憂。”

    太子點了點頭,“然後呢?”

    “然後?”太子妃一愣,“妾身不懂殿下的意思。”一個酒而已,還能有什麼大的名頭嗎?

    太子隱晦的指點道,“對百姓,可有什麼好處?”

    太子妃笑道,“自然是有的,我們玄神酒若名揚天下,百姓的臉上也是增光啊。”

    “……”太子又慢慢喝了一口茶,“最近幾年,時局動盪,百姓的日子清苦。”再一次點了下。

    太子妃表明不動聲色,實際上心中焦急不已,“是啊,所以充盈了國庫後,可以開倉放糧,救濟百姓。”

    太子妃的回答,好歹是安慰了太子——未來國母是有那麼點母儀天下之心的。

    但這點心,不夠!

    這種母儀天下是施捨的,也是被動的,並不是真正主動的心懷天下。

    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可以理解,太子妃出身貴族,從小養尊處優,根本沒見過真正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真正的苦日子是怎樣,便是離京城次數都屈指可數,在太子妃看來,開倉放糧便是最寬厚的愛民了。

    太子垂着眼,腦海中不斷出現陸雲瑤瞪着一雙圓圓的眼睛,被捂着嘴也嗚嗚罵着,死活要把配方放到民間,讓百姓們賺來銀子,解救生活困苦的情形。

    太子妃見太子依舊面沉似水,焦慮地思索着,隨後柔聲試探,“殿下,您有什麼難題嗎?關乎朝堂的,妾身不敢過問,但如果是一些小事,不免說出來,妾身即便無法爲殿下解答,當個聆聽者也好,殿下說出來心裏能暢快些。”

    太子拉住太子妃的手,在其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是這麼回事,陸雲瑤把飛天酒的配方獻給父皇,父皇念民間疾苦,便爲飛天酒改了個名字爲玄神酒,更塑造了個夢見高祖贈配方的淵源故事,以求能順利推廣到民間。讓百姓們可以提煉這種酒售賣發家致富,以國富民強。”

    太子妃先是怔了一下——皇上會考慮民間疾苦?這完全不像皇上的行事風格!皇上不搜刮民脂民膏就算是不錯了,否則這金閃閃的皇宮是怎麼來的?

    當然想歸想,太子妃卻不會說出來,反倒是驚訝道,“皇上聖明!皇上舍己爲公、胸懷浩蕩,真乃千古明君!我們衛國能有這樣的明君,真是上蒼保佑!”

    太子嘴角不動聲色的抽了抽——很抱歉,捨己爲公、胸懷浩蕩是真的,但不是父皇,而是一個瘋瘋癲癲的小姑娘。

    見太子妃一副感動天地的模樣,太子只想笑,雖然知曉太子妃很無辜,中間有天大的誤會、永遠不能解的誤會,但太子依舊想笑。

    現在笑出來,太子妃一定生疑,他告訴自己不能笑。

    但依舊想,想得很瘋狂。

    太子認爲自己瘋了,他雖不是刻板嚴肅之人,卻也不是喜歡嬉笑的,但自從認識了陸雲瑤,裂開的嘴巴好像就沒怎麼合上過。

    不僅自己如此,母后也是如此。

    父皇從來都是愛屋及烏,寵愛田貴妃,連帶着整個永福宮雞犬升天;厭惡某一嬪妃,便會將那宮裏上上下下打入地獄。原本父皇對陸雲瑤也是愛答不理,後來卻不知是對母后的改觀還是對陸雲瑤的欣賞,晚膳後竟也和顏悅色。

    想到這,太子想笑的衝動瞬間又消失了——他雖爲太子,但沒人能想到,皇上最器重、喜愛的並不是他,而是二皇子!

    皇上重顏色,不僅對貌美的嬪妃寵愛有佳,便是器宇軒昂的官員都更容易得到皇上的器重,更別提美貌超人的二皇子,甚至不知曉皇上到底是因爲寵愛田貴妃所以縱容二皇子和三公主,還是因爲田貴妃誕了一名貌美的皇子,母憑子貴。

    在皇宮裏策馬奔騰?

    呵,也只有二皇子一人敢這般了,貴爲太子的他……不敢。

    想到今天晚上歸來之時,陸雲瑤見策馬的二皇子時的驚訝,太子便覺得深深恥辱。

    想着,太子起身,“你在房內休息,本宮出去走走。”

    太子妃也跟着起身,“妾身陪你。”

    “不用,今日父皇將玄神酒之事交給本宮,本宮要靜一靜,想想如何將這酒推廣的效果做到更好,你在旁邊,反倒是靜不下來。”

    “……是,殿下,”太子妃咬了咬脣,猶豫道,“一會殿下還回來嗎?”

    悽悽語調,楚楚可憐。

    太子的心軟了一些,“回來,但你別刻意等着,若困了便先睡。”

    太子妃聽說太子一會還會回來,便鬆了一口氣,“是,殿下,妾身這裏真好還有一副繡活,是妾身秀給母后的荷包,等立秋就能還上了,妾身便一邊繡着一邊等殿下。”

    太子見太子妃對母后的孝敬,心情又好了一些,“離立秋還遠,有的是時日不用着急,你也別累壞了眼睛。”

    “是,殿下。”

    隨後,太子便出了房門,甚至出了院落。

    心腹太監金公公跟着,小聲道,“殿下不換身衣服在走走嗎?”

    太子這纔想起,自己還未換衣,從前回來後第一時間都把厚重的太子服脫下換上便衣,“不了,穿着吧。”

    “是,殿下。”金公公陪着心事重重的太子便這麼慢慢走着。

    太子邊走邊想,一會想到心繫天下、一會想到父皇不公、一會又想到玄神酒的推廣,心煩意亂。

    突然見幽暗的前方、叢叢宮燈之中,有一倩影同樣在遊蕩,是名女子,不算太高但身姿窈窕,行走之間仿若步步生蓮。

    金公公對這一幕見怪不怪了,宮裏的男子就這麼幾人,想出人頭地便要被幾名上位者寵幸,平日裏沒機會,只能自己找機會。

    太子看見那身影眉頭厭惡地皺了一下,正要調轉去另一方向,卻見女子轉過身,一邊走一邊踢地面,好像很鬱悶的模樣。

    太子一怔,因爲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分開的陸雲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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