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太子卻讓人將用來放置瓜果茶水的小桌搬到椅前充當桌案,其桌面之小甚至除一本文冊再放不下其他,便是硯臺都是宮女在旁邊用手捧着,還有其他宮女抱着文書。

    太子見陸雲瑤出來,便從文書中擡眼。

    果然,清水佳人,未讓他失望。

    太子見過的美人不少,但像陸雲瑤這般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卻不多,卻見小姑娘靜靜站在門口,穿着一身淡粉色輕紗長裙,頭髮還溼着,勉強輸了個簡單髮髻,插了一根與衣裙同色系的琉璃髮簪,耳旁鬢角的餘發也溼着,微貼在其瓷白的面頰,烏黑的髮絲將其皮膚映襯得更爲雪白、嬌嫩的面頰將髮絲卻趁得烏黑如墨。

    太子低頭看了一眼筆尖,卻覺墨不過其發。

    陸雲瑤驚訝道,“殿下一直在等?我剛剛沒聽見外面的動靜,還以爲您去找我姐姐或者太子妃娘娘了呢。”

    太子笑道,“本來要去找她們的,但想到還有公事沒做完,去了她們那少不得要陪着聊幾句,所以乾脆便讓人將公事拿來處理。”

    陸雲瑤點頭,“是是是,確實去了就得陪聊。那殿下弄完了嗎?要不然我再等殿下一會?”

    太子剛要說這些公事暫時不急,不用再繼續,但話剛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那你就等一會吧。”

    “好的。”陸雲瑤乖巧,畢竟這裏是人家家,人家是老大,人家怎麼決定她也不好反駁。

    太子低頭繼續書寫起來。

    太子爲何突然改變想法?原因很簡單,只是單純想讓小姑娘在旁邊陪着罷了。

    只要她在身邊,他心情便輕鬆愉悅,哪怕沒改變什麼,哪怕明知這快樂是短暫,卻依舊無法抗拒。

    也趁着這個時間,陸雲瑤讓丫鬟把她髮髻解開,用一個個幹帕子擦頭髮。

    要說頭髮長真是鬱悶,出了汗不洗的話,梳成髮髻要多癢有多癢,這種癢還不是能伸手抓一抓,而是深深埋在髮髻裏面,抓也抓不到,只能生生熬着。

    而且作爲醫學生,她實在知曉使頭髮梳成髮髻會有什麼後果——真菌有兩大溫牀,一個是潮溼一個是溫度,而潮溼頭髮梳成髮髻那便是活脫脫的細菌培養皿,捂出點頭皮屑那都是輕的,再有其他皮膚病,真心沒個十幾年治不好。

    在這個時代想弄乾頭髮很難,只能下人用乾燥帕子一點點擦拭,將頭髮的水分吸乾。

    坐在椅子上,陸雲瑤思念現代的吹風機,甭管什麼牌子,只要有個吹風機就行。想到吹風機,她便開始構思製作吹風機的可行性,但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沒這麼大實力,搞不出來電力也搞不出電機,所以想想也就算了。

    什麼負離子便罷,但普通吹風氣拋開電力外,其實和風扇差不多。

    現在她做出了扇葉,是不是也可以弄個小型的風扇幹發器?

    現代人可能覺得那玩意多此一舉,與島國各種奇葩發明相同,但這個時代個個女子都是長髮,白天不能披着,必須梳起來,晚上雖然能披着,卻也不能熬到幹,很多時候扛着溼發入睡,或者乾脆降低洗頭髮的頻率,用一些髮油等味道來遮掩。

    但如果有吹髮器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陸雲瑤一邊想着,一邊咧嘴笑了出來。

    另一邊,太子發現自己很天真,本以爲有佳人相伴紅袖添香,他處理公事更舒服。但事實卻是,他完全無法集中精力,眼神時不時飄向一旁擦頭髮的小姑娘。

    剛開始勉強可以控制注意力,但當小姑娘甜甜的笑出來,他引以爲傲的自制力便宣告崩潰,乾脆扔了筆,專心去看小姑娘笑,第一次發現有女子可以笑得這麼好看。

    很快,陸雲瑤注意到太子盯着她,問道,“殿下,您公事處理完了?”

    太子合上文書,“處理完了。”

    “……”金公公心中暗道——拜託殿下,您剛剛說沒處理完,現在說處理完了,中間也就寫了五個字好嗎?

    剛剛沉浸在“發明”思緒裏的陸雲瑤沒注意到太子寫了幾個字,對身旁宮女們道,“可以了,可以了,幫我梳起來吧。”

    “是,陸姑娘。”

    太子卻道,“不着急,繼續擦吧,本宮問你,剛剛你笑什麼?”

    “我笑?我笑了嗎?”陸雲瑤懵。

    金公公道,“陸姑娘笑了,笑得可好看。”

    陸雲瑤真不想和太子說太多有的沒的,但人家金公公都做證了,也是沒辦法,只能老老實實道,“可能是因爲剛剛我想到吹風器吧。”

    “吹風器是什麼?”太子極有興致。

    陸雲瑤解釋,“殿下還記得水風扇吧?水風扇的靈魂是放置冰塊後的扇葉。剛剛我在想,如果把這個扇葉單獨做出來,不用人腳蹬,只用手搖,用風扇吹出的風來吹乾頭髮,會不會比用帕子擦得更快更幹更舒服?”

    太子點頭,“確實是個法子,民間有洗完頭髮用扇子吹乾,只是幹得太慢,若換上扇葉就能快很多了。”

    陸雲瑤當機立斷,“好,那我晚上就畫圖紙,明早交給內務府,還麻煩殿下親自下個命令讓那邊早點做出來,省的內務府那邊拖着。”

    “沒問題。”太子興致勃勃。

    見陸雲瑤起身,太子問道,“你要去哪?”

    陸雲瑤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過去,“當然是回去梳頭髮了,您剛剛不是還說,要到太子妃娘娘那用晚膳嗎?”

    “……哦。”

    就這樣,陸雲瑤進了房間,太子重新在小廳裏等了起來,腦子裏卻不斷涌現小姑娘不施粉黛、長髮披肩的模樣。

    在衛國,幾乎見不到妻子以外的女子披頭散髮,因女子只要出了房門就要將頭髮豎起來,哪怕是個六歲孩童,所以男子見到披髮女子的心情都帶着一種異樣。

    太子皺了皺眉,翻開剛剛未完成的公文,用公事將腦海中詭異的念頭驅散。

    這些,都是陸雲瑤不知道的。

    如果陸雲瑤知道披個頭發有這樣的結果,她就是立刻把頭髮剃了,也不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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