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皇都郊外。

    銀白的月色如水般傾灑在這個世界。樹林裏的蟬鳴夾雜着蛐蛐兒的奏曲。荷塘裏的青蛙“呱呱呱”地叫地熱鬧,游魚躍出水面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九歌懷裏抱着雪靈,着着一襲紅衣立於樹林的出口。那是弋歐寧進入皇都的必經途徑。

    傍晚的時候,那兩隻灰雀告訴她歐寧已經出了石城。她知道,離皇都越近,歐寧定然會越心急。石城與皇都交接,那他必定會連夜趕路。所以她如今只要守在這兒,就可以在他進皇都之前見到他了。

    她抱着雪靈站地筆直,擡頭望着圓月想要回憶從前與歐寧的過往,卻發現除了能記起在幻隕城發生的事,就再也想不起任何了。

    樹林裏吹來一陣清風,消散了盛夏的炎熱,卻也爲九歌帶來一絲惆悵。

    只見她最終嘆了口氣,低頭撫順着雪靈的後背:“我只想趁蠱毒還未完全發作之前好好活着。”

    “月主子就真不打算解蠱了嗎?”

    “我如今很多事都記不得了,那就意味着距離蠱毒發作的時間不遠了。”

    雪靈不解:“這跟月主子不解蠱有什麼聯繫嗎?”

    “時間太短,想要找到至陰之人極難。若是讓古越知道我中了蠱毒,你覺得他會救我嗎?”

    “肯定會。”

    “不錯,肯定會。“九歌苦澀一笑:”他找不到至陰之人,就會用自己的心臟去救我。可我寧願死了,也不願讓他救我。”她欠古越的已經太多,又怎可自私地爲了活下去而取他的心?她愛他,若是他死了,那她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可若是月主子就這樣離開,那主子和樓主子他們要怎麼辦?”

    九歌一愣,良久纔開口:“時間······可以抹平一切。”

    “月主子······”雪靈轉頭望着九歌,“你這是在自欺欺人。”它雖然不懂愛,但是它瞭解主子的性格。主子對月主子深愛入骨,若是月主子離世,時間不止不可抹平主子心中的創痛,那傷口反而還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加深。

    “自欺欺人嗎?”九歌明明在笑,可那眼角卻流出兩行清淚:“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是在自欺欺人。我太懦弱了,失去他們任何一人都不能承受。所以,我自私地將這痛苦拋給了他們。”

    雪靈聞言也是如鯁在喉,“月主子還是試試吧,說不定能找到除古將軍外的至陰之人呢?”它捨不得月主子,也捨不得讓自家主子傷心。它可以想象主子在失去月主子之後是如何一點點變成行屍走肉的。

    “我已經試過了,所以,纔會變得更絕望。”九歌的身子開始顫抖,終於再堅持不住地蹲下身哭了起來。

    她很早之前就有打聽過至陰之人的下落了。那時她還不知道這是解蠱的方法,只是因爲當初古越說他是至陰之人,一直內疚是他剋死了他母親。她看不得他活在內疚之中,她認爲古越母親的死只是因爲難產。所以她想找到其他雙親健在的至陰之人來向古越證明不是他剋死了他母親。

    自從上次經歷過淇沂山脈百獸稱臣的事情之後,她就發現這世上所有的動物都會叫她一聲聖女,而只要她讓它們做的事,它們都會立馬去執行。

    在這個世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動物的存在。況且這一次她是號令了所有的動物,若是有至陰之人,憑藉那些飛鳥的速度,消息早就該傳過來了。

    雪靈見狀,最終是重重地嘆了口氣。就算如今月主子不說,它也知道這世上怕是隻有古將軍這一個至陰之人了。

    ······

    “噔噔噔······”飛奔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本來哭的絕望的九歌瞬間止住了哭聲。她趕忙擦乾了眼淚深吸了口氣,調整了情緒後站起身來:“歐寧來了。”

    她兩次吃了冰蓮之後,本來就深厚的內力更是增長了幾倍。如今就算弋歐寧離了她還有一段距離,她也能清楚地聽到他那一聲大喝:“駕!”

    “那我便先離開了。”雪靈聞言立馬跳出了九歌的懷,它是隻識時務的雪貂,明白在這個時候不能打擾了人家相聚。

    “嗯。”九歌點頭,“替我拖住雲鷹他們,天亮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

    “好。”雪靈話音一落,樹林中就出現了弋歐寧的身影。它趕忙身形一閃,消失在了草叢中不見蹤影。

    九歌見狀趕忙理了理鬢髮,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裙沒有任何褶皺纔算舒了口氣。她想美美地出現在歐寧面前。

    弋歐寧歸心似箭,恨不得立馬插雙翅膀飛到九歌面前。眼看着皇都近在眼前,他用力加緊了馬腹,一聲大喝:“駕!”

    飛奔的馬匹帶起了一路的黃土,卻不想眼前突然出現個人影。弋歐寧趕忙一拉繮繩,差點被受驚的馬匹甩落在地上。

    “想不到歐寧騎馬倒還挺厲害,這樣也沒將你甩下來。”

    弋歐寧本來是暗自惱怒,卻不想眼前人影的聲音竟如此熟悉。

    “月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到九歌完全站在月光下後他才瞧清楚了她的面容。“月兒!真的是你!”他激動地翻身下馬,差點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上。

    “你倒是慢點兒。”九歌身子一側便穩穩當當地扶住了弋歐寧,“雖說咱是有些日子沒見面了,不過你也犯不着一見面就要給我磕個頭吧。”

    弋歐寧倒是毫不在意九歌的打趣,只是一把便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月兒,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九歌終於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深深地將頭埋進弋歐寧的胸膛。那撲鼻的竹香仍舊是那麼熟悉。“你離了月竹園這麼久,這竹子的香味卻還是沒有散過。”

    “那是因爲我的心一直隨你留在了月竹園。”

    “是嗎?”九歌聞言,離開了弋歐寧的懷抱笑地狡黠:“沒想到這麼久沒見面,你竟越來越會說情話了。”

    “那月兒喜歡這情話嗎?”

    “自然喜歡。”

    “那我以後每日都給月兒說這情話好不好?”

    “好。”九歌臉上笑的幸福,可那心底卻是一陣苦澀。因爲她不知道她還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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