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距離皇都千里之遙的尤國邊境,萬重深山中隱藏着一處仙境般的幽蘭蝶谷。

    高雅的蘭花開滿了整座山谷,綿延數十里。豔麗的蝴蝶穿着五彩的霓裳在花間搖曳着舞姿。夕陽掛在遠山,染出一片殘霞。那落日的餘暉穿過萬重高山,投灑在女子精緻的容顏上……

    微風輕輕吹過,豔紅的衣袂翻飛。那懸崖邊的大石上,女子晃盪着一雙玉足,靜靜地望着山谷中的花海出神。

    飛流直下的瀑布如垂掛九天的白綢,敲打在岩石上的水柱瞬間幻化成一朵朵白蓮。

    時光如白駒過隙,在那瀑布沖刷的聲音中飛快流逝。落日的餘暉不再,獨留了那一抹橘紅的殘霞。

    發呆的女子似乎終於收了心神,擡手伸了伸懶腰,竟突然望着那山谷中若隱若現的茅屋露出了邪笑。

    “算算日子,是該醒了。”

    她自言自語地起身,整理了裙角便徑自往山下走去。

    ……

    山谷中迴響着的鳥鳴顯得格外清脆,茅屋內的牀榻上,同樣擁有着絕色容顏的女子蠕動了嘴角。本是毫無血色的煞白小臉,在聽到那一聲鳥鳴後竟倏地睜開眼來。

    “我,還活着?”

    九歌不敢置信地望着牀頂,輕輕動了兩下手指。在確定這一切不是幻境之後立馬激動地想要翻起身來,卻不想幾番掙扎,終究是徒勞無果。

    她不得不認命地躺在牀上,雖然渾身使不出力氣,但腦子裏的思緒卻仍舊可以飛速轉動:“這裏,到底是何處?”她明明記得自己被那面具人活活挖了心臟,卻如今又爲何能出現在這裏?莫不然,又是穿越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只聽“吱呀”一聲,竹製的屋門被推開,一雙纖纖玉手展露在眼前。

    九歌望着那一雙玉手激動的想要開口詢問,卻最終在看到那玉手主人的面容後驚訝地忘了反應。

    眼前的女子,分明與她一個模樣!

    “你是誰?”九歌戒備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這人不僅容貌跟自己一樣,就連穿着的風格都是如此相似,她竟有些開始懷疑這人是真正的上官月了。若真如此,這身體的本尊又會怎麼對待她這個冒牌貨?

    “呵呵······”那女子聞言只是捂嘴偷笑:“姐姐如此聰明,既然見了我的容貌,我就不信姐姐能猜不出來。”

    “姐姐?”九歌一愣,隨即回過神來:“你······便是夜婉舞?”當初樓玄去鳳嶽便是爲了調查那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如今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九歌只覺得一陣恍惚。

    “不錯。”只見夜婉舞緩緩靠近牀前:“我便是你一母同胞的雙生妹妹。”

    “一母同胞?“九歌聞言突然失神一笑:”呵呵······其實我不是你的姐姐。”她來到這個世界盜用了另一個人的身份,所有人都叫她上官月,而她自己竟也漸漸開始忘記自己原本的身份了。如今突然想來,她才發現她活地有多失敗。保護不了自己心愛的人,就連自己的身份也保不住,這樣的人生還不算失敗嗎?

    夜婉舞聞言只是搖頭輕笑:“你是想說這身體裏換了個靈魂?”

    “你!”九歌聞言一驚:“你怎麼知道?”自己是來自異世的魂魄,這件事只有當初金滿樓夜宴的人知道。這夜婉舞是從何得知?

    “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她望着那一雙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眼睛,試圖從中尋找答案。可那幽黑的眼眸就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暗潭,似乎只要一眼便能陷進去無法呼吸。她趕忙移開視線不敢再與那雙眼睛對視。只是將頭撇向一邊,顰眉努力壓下心中的慌亂——這女人只怕是不簡單!

    夜婉舞見狀知道九歌是對她起了敵意,不過她卻似乎不怕被瞧出什麼,只是輕輕一笑開口道:“我知道的很多,我不止知道你是來自異世,更知道其實你纔是這身體真正的主人。”

    “你什麼意思?”

    “這身體的靈魂原本就是錯位的。”

    “錯位?也就是說,我纔是這身體真正的主人?我的靈魂,是真正的聖女?”

    九歌不可置信地望着夜婉舞,也逐漸放鬆了對她的戒備。她如今腦子裏就像有一團亂麻,整個人軟綿綿的找不到一點思緒。她一直以爲是上官月的血脈讓她成爲了聖女,卻原來,自己才真正是那神族的使者。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確實有能力保護她所愛的人了?

    “不錯。否則,就憑那幾滴血,你以爲能如此輕易打開那八卦鏡?”那八卦鏡認主,又是神族排名前十的法器,豈會被幾滴血輕易矇騙?

    “八卦鏡?”九歌聞言又立馬警覺地望着夜婉舞:“你爲什麼知道八卦鏡?你一直在調查我?”她覺得眼前的女子就像一個謎,她猜不透也摸不透,那種雙腳懸在半空踩不到底的感覺讓她生出一股惡寒。這女人如此熟悉她到底是爲了什麼?

    只見夜婉舞輕輕一笑:“不。我是在保護你。你我雖爲雙生,但你有金鳳的胎記,一生下來便被視爲天神之子,也因此,母皇選擇讓皇姨娘帶走了你。我被留在鳳嶽,成爲了夜青黛的三女。從五歲開始,我便被灌輸着以保護你爲己任的思想。我瞭解你,超過了瞭解我自己。”

    她說着說着神情突然變得激動,因爲她突然發現,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被呵護着的人永遠是眼前的女子。她不明白,爲什麼明明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面孔,那些人爲何卻偏偏死心塌地地對着這個女人好。

    “保護我?”望着眼前惱怒的夜婉舞,九歌終於放下了所有的戒備:“那你······一定很累吧。”其實這種事放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都應該是接受不了的。從小便小心翼翼地活在仇人的眼皮子底下,從五歲開始就得去算計好每一步。在那喫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她活的一定很累。

    “累嗎?”夜婉舞聞言啞然一笑:“確實是很累,不過,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解脫了。”

    “你要去哪兒?”

    “你應該知道日食對我們的影響,更何況我天生寒疾,能堅持到救你回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呵呵······意思就是,我活不長了。”

    “活······不長?”放下戒備的九歌突然生出一股失落,“就再沒有辦法了嗎?”眼前的女子救了自己,又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或許是因爲與她有血緣關係的緣故,九歌心中莫名對她有一種好感。這是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如今卻聽說她將活不長久,這讓九歌的心中怎麼都不是滋味。難道她註定要失去所有的親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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