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國皇宮,仙居殿內。

    外面大雪飄飄,而屋內的碳火卻薰地人昏昏欲睡。

    “母后,雅兒的手藝還沒退步吧。”南宮雅輕柔地爲太后捏着肩膀。

    “呵呵……哀家的雅兒啊,這捏肩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只見太后笑臉盈盈地轉過頭拉了南宮雅坐下道:“你如今身子重,就好好歇歇,這些事自然有人做。”

    “那些人做的哪有雅兒好?”南宮雅雖癟着嘴有些不情願,可身子倒是很誠實地坐在了一旁。她如今懷孕已有五月,自然比不得從前。“母后,雅兒好想你。”她將頭埋進太后的懷中輕蹭,聳了聳鼻翼,像只溫順的家貓。

    “怎麼?當初巴不得嫁出去,如今知道想哀家了?”

    “哎呀……母后……”聽到太后的打趣,南宮雅羞紅了臉地嗔怪。“難道母后不想兒臣嗎?”

    “想,當然想。你可是哀家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哀家哪能有不想的道理?”說到此處,她微微一頓,眼角莫名有些溼潤。“你二姐自從嫁出去八年多,可回來的次數總共不過那麼兩次,哀家實在是想她啊。也不知她到底過的好不好。”

    見太后傷情,南宮雅趕忙安慰:“母后您放心吧,當初我去霧隆的時候,是親眼見過那攝政王對姐姐的好的。那分明是放在心尖上來寵着。”

    “若真是如此,那哀家倒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說完她拉着南宮雅的手笑地慶幸:“還好當初沒將你也嫁到那霧隆去,不然如今哀家當真是要將腸子都悔青了。”

    “那都是月姐姐的功勞。”說到這兒,南宮雅聲音開始變得哽咽:“當初若不是月姐姐,我哪兒能有如今這般幸福?她爲了我費了不少心思,可如今卻只能天人永隔。母后,我想月姐姐了……嗚嗚嗚……”

    “哎……那孩子屬實命苦。”太后聞言也是滿心愁緒,月兒這孩子她喜歡得緊,可沒想到年紀輕輕就沒了。有時候想來,也是憐惜得緊。

    “母后……”南宮雅抹了眼淚抽泣:“我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明日想去看看月姐姐。”

    “去吧。正好我也去陪陪青蓉。如今墨兒去平亂,她一個人在王府想必也冷清。”

    ……

    尤國,虞山。

    自上次與上官墨的一番較量,無憂吃了不少苦頭。

    他再聰明,可終究是實戰的經驗太少。當初能連奪南宮雨五座城池,純粹是因爲那二品的將軍太過自負,再加着有些不少的運氣在裏頭。

    如今上官墨一來,他的劣勢便明顯顯露了出來。若不是之前兵行險着半路偷劫了他們的糧草,如今哪會有時間給他停兵休整?

    與軍師討論軍情一直到半夜,待到走出主帳的時候月亮已升至頭頂。

    外面的大雪爲整個世界披上了銀袍,他摟了摟狐裘,藉着雪地反射的月光往營帳走去。

    這些日子來的操勞使他疲憊不堪,打了個呵欠,一雙眼皮越來越沉重。

    本是昏昏欲睡,卻不想在撩起帳簾的一刻,眼尾竟瞥見那冰天雪地中正站着一暗紅身影。

    這般妖嬈的身姿,除了那妖女還能有誰?

    原本的睡意此刻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只覺得頭頂的太陽穴“砰砰砰”跳地似乎要炸裂。

    這妖女安靜了有段日子了,如今來找他又是爲何?

    雖是萬般不願,卻終究是擡步往九歌走去。

    他本好奇這向來黑袍加身的妖女怎麼會換了口味,卻不想在看清那豔紅的衣裙時,竟莫名覺得靈魂一震。

    爲什麼,他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擡手揉了揉昏痛的腦袋,他只覺得整個人似乎快要背過氣去一般。待到好不容易緩過神來,他才突然發現九歌此刻正穿着夏日的薄紗。

    果真是妖女,如今大雪紛飛、冰凍三尺,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的穿着夏天的羅裙站在冰天雪地裏。難道她感受不到寒冷嗎?

    “無憂見過公主。”

    九歌喜雪,因爲晶瑩的雪花雖小,卻也能讓整片大地銀裝素裹。每每那個時候,她就像是身處在童話世界。在這個世界中,一切都是美好的。

    她正陷入那幻想中的世界無法自拔,卻最終被無憂的這聲行禮給拉回了現實。

    轉過身來望着那身披狐裘的男子打趣一笑:“怎麼?這麼明目張膽地叫我公主,就不怕被人發現?”

    “若是有人,公主也不會站在此處了。”無憂的語氣平淡,經過這麼多月來的磨練,他的心性已成長了不少,自然也不會向當初那般容易被九歌激怒了。

    “呵呵……倒是比以前成熟了不少。”望着眼前超出自己一個頭的男子,不知爲何,她總有一種感覺——此人的年齡並不如他說的那般。

    聽到九歌這麼說自己,無憂的心中閃過一絲怪異。這女人分明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可那說出口的話卻總是老氣橫秋。甚至有時候會給他一種她已經活了百年的感覺。

    “雪大寒重,公主先隨屬下進營帳吧。”

    “寒?”九歌一愣,聽了無憂這句話才突然想起了什麼。她因爲吸食人血,所以一切與常人無異,可唯有一點,因爲身體裏有當初南宮雨爲讓她屍體不腐而放置的冰魄珠,她再感受不到任何寒冷。甚至一旦體力流失過重,她就會渾身僵硬,直至冰封。

    她感受不到寒冷,自然也不會隨着季節去穿衣了。在鳳嶽的時候還有簡池的提醒,如今到了尤國,又看着那滿天的雪花,她情不自禁地就穿起了這件衣服。

    自從被挖心之後,她便再也沒碰過紅色的衣服了。如今再穿,竟是因這滿地的冰雪起意。

    白茫茫的世界,除了那豔紅的血色,還有什麼能配得上呢?

    只見她苦澀一笑,又微微搖了搖頭:“老了老了,竟遲鈍地連這冰寒的溫度都感覺不到了。”

    說話間,她已徑自繞過無憂往營帳走去。

    無憂聽到她那句陰陽怪氣的話,思來想去地琢磨不透。這女人是個迷,更像個無底的深淵。每當他覺得要看清什麼的時候,才發現不過是另一個探尋的開始罷了。

    默默地跟在九歌身後,她不問話,他便也不主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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