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九歌周身的魔靈也越聚越多,似乎就快要將她全部淹沒。
那是來自她內心深處的怨氣,也是對生命不公的恨。她雖依舊活在這身體裏,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怨靈罷了。只要有怨,她就能變得更加強大。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這個原本善良如神的女子,此刻已化身地獄的修羅。
不,應該說,她是比修羅還要兇殘的惡魔!
只見她一揮手,強大的黑氣瞬間便向竹修襲去。兩人交戰,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萬靈皆成焦炭。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竹修敗下陣來。雙腿一軟,砰地一聲跪倒在地上,又被九歌一腳踢撞在樹上再爬不起來。
“怎麼會?”夜玲瓏不可思議地望着這一切,她不敢相信原本剛剛還處於弱勢的夜婉舞會突然強大得變態。
不可能,那女人分明是要死了的!
就在她驚詫之際,只見九歌五指成爪,竟隔空擰下了竹修的頭顱!
那可是綠地木的妖怪,竟就被她這麼輕易地殺死了!
原本俊秀的男子此刻已身首分家,那血淋淋的腦袋骨碌碌地滾到夜玲瓏腳下,一雙眼睛死不瞑目地瞪着她。
夜玲瓏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口水,踉蹌地往身後退去。再擡頭望向那成魔的女子,卻見她只是微微一笑,一雙眼睛竟已完全被黑霧染暈。
“下一個,是你!”
“阿池,救我!”夜玲瓏心知大勢已去,這夜婉舞已入魔,是非殺她不可的。如今簡池還被竹修的幻術控制,只要她求救,必定會不顧一切與夜婉舞爲敵。
她就不信,這夜婉舞會連簡池也殺!
果然,簡池在聽到她的呼救後趕忙脫離溫冉等人的糾纏,飛身擋在她身前。
入魔的九歌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智,她明明知道不能傷害簡池,可身體卻不聽使喚地生出一團黑霧,倏地就要向簡池襲去。
“不,不可以!”她要保護阿池,又怎麼能夠傷害他?
與體內的魔念鬥爭,兩股意識糾纏起來,痛苦地捂着頭,倒頭就在地上打起滾來。
“他是阿池,他是阿池!”
“他已經不是從前的阿池了,他與夜玲瓏爲伍,他要殺了你!”
“他只是被夜玲瓏控制了。”
“可他依舊是背叛了你!他成了夜玲瓏的枕邊人,他成了夜玲瓏的劊子手!”
……
夜玲瓏見狀,心知時機不可錯過,趕忙叫簡池動手。
“阿池,你還愣着做什麼?她是個妖怪,她要殺了我!”
簡池聞言,倏地便向九歌襲去。溫冉見狀,趕忙飛身拖着九歌躲過。夜玲瓏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了,若是再不動手,等這女人恢復過來,死的可就是她了。
竹修的元靈還在她體內,雖不能完全融合,可如今對付這般模樣的夜婉舞,應該也是足夠了。
只見她猙獰着面目欲向九歌襲去,溫冉分心,一個飛撲便拖着她離開九歌向一旁滾落。
不得已夜玲瓏只好與溫冉打鬥起來,沒想到竟隱約在他體內感受到一股靈力。原來他也有靈力,怪不得剛剛與簡池打鬥一番竟未敗陣。看來他雖不懂得怎麼運用那股靈力,可那靈力卻能自動爲他抵禦傷害。
見夜玲瓏與溫冉糾纏,簡池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先解決夜婉舞。只見他撿起一旁士兵落下的長劍,倏地便向九歌的腦門插去。
此刻九歌剛與體內的魔念鬥爭佔了上風,原本渾黑如珠的雙眼漸漸恢復了清明。還來不及喘上一口氣,就看見一把閃着寒光的長劍直逼腦門而來。
倏地偏過頭去,卻依舊是被寒劍劃破了臉頰。一道深長的溝壑從眉心直逼耳根,竟貫穿了她的半張臉。
“啊!”鮮血如注,可她已顧不得去感受那鑽心的疼痛。
當簡池第二次發動出襲擊,她倏地便握住那長劍,卻久久不願對簡池動手。
血淚從眼角滑落,長劍也割破了她的手掌,一滴滴鮮血落至鼻尖,又順着那深長的溝壑從耳根鑽進墨發。
“大伯,你看着我,我是上官月,我是你的弟媳!你忘了我嗎?你忘了阿鷹嗎?”
“弟……媳?阿……鷹?”簡池一頓,握着長劍的手突然鬆了力道,他感覺頭疼欲裂,像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弟媳,他的弟媳?
胸口倏地一緊,他再忍不住地扔了劍,跪坐在九歌身上喘起了粗氣。就在這時,九歌也終於因爲與竹修大戰消耗了過多靈力,渾身開始流失了溫度。
原本縈繞周身的黑霧漸漸消退,身上傷口的血液竟快速乾涸,若是再不去吸食人血,待到她完全僵硬,這身子,便再待不得了。
“大……伯,我……我……冷……”
“啊!!”就是這一聲大伯,奄奄一息的九歌終於喚醒了簡池被幻術禁錮在角落裏的意識。他終於衝破了束縛,拾回了曾丟失的一切。“不……不,婉兒!”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對弟妹下手?
感受到九歌愈漸冰冷的身體,他知道若是再不爲她找到血液,他就會永遠失去她。
婉兒,那個他曾永遠埋藏在心底卻不敢叫出口的稱呼,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有勇氣去喚她一聲婉兒。他才真正敢突破道德的枷鎖去告訴自己這是他最愛的女子。
世人就是這樣,只有等失去了纔敢鼓起勇氣去直面自己的內心,可當真正明白了一切,才發現爲時已晚。不過還好,老天對他有一絲垂憐,他的婉兒——還有救!
只見他倏地拿起丟掉的長劍,瞬間便割破了手腕。如注的鮮血噴涌而出,他趕忙掰開九歌的嘴給她喂去。
待到身體終於有了一絲回暖,九歌也漸漸有了意識。回過神來是簡池用自己的血在救她,趕忙一咬牙伸手抓上他破開的手腕。
“阿……池……”看着簡池發白的嘴脣,她知道若是再這麼繼續下去,簡池一定會因爲失血過多而亡。
只見她拼盡全力使出最後一點靈力去爲他止血,待到看那傷口漸漸結痂,這才長舒一口氣徹底閉了眼睛。
“怎麼會?”夜玲瓏沒想到簡池竟衝破束縛找回了意識,那是得有多強的信念才能做到如此?
就在她分神之際,溫冉趕忙趁機撿起不遠處的一把鐵劍倏地向她砍去。一剎那,噴薄的鮮血如泉如注,一隻斷臂刷地便如那斷線的風箏般甩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