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溫冉剛辦完事,竟不知不覺在大街上閒逛了半天。

    自從知道公主就是郡主之後,他找駙馬問過原因。沒想到郡主竟經歷了這麼多,怪不得原本曾善良如神的女子如今竟拿起了屠刀。

    他憐惜,他心疼,可除了這些,他發現自己竟一無所能。

    他爲了報仇而放棄去追求,若是當初沒有那樣選擇,是不是就可以保護她免遭這些罪孽了?

    天空突然下起了毛毛細雨,周遭的一切變得陰暗晦澀。他擡頭望着那密佈的烏雲苦澀一笑。當她弱小的時候他沒有在她身旁,如今她強大了,她的身邊人,依舊不是他。

    他突然有些羨慕玫侓那小子了,就算郡主曾擺明了說不愛他,他卻依舊可以拋棄一切不管不顧地去追求。

    郡主會心軟嗎?不管會不會,終歸是給了玫侓不一樣的柔情吧。

    可他自己呢?如今卻仍舊是孑然一身,從未得到過她一次有意的回眸。

    長嘆了一口氣,認命地邁着沉重的步伐繼續往前走去。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呼喚:“公子留步!”

    玫侓微微一愣,又欲擡步繼續往前。這聲音他從未聽過,應該不是叫他的。

    卻不想剛走了兩步,後面便傳來一陣急促的步伐,只見一個白鬍子老頭身手矯健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原來是真有人找他,可是爲何此人他卻從未見過?

    警惕地盯着來人,微微擡手,暗中握住腰間的匕首。

    “不知閣下找我何事?”

    那老頭只是看了一眼溫冉的小動作,竟突然摸着鬍鬚爽朗一笑。

    “公子不必擔心,在下並無惡意。只是有一物相送。”

    “呵·····”溫冉冷笑:“我與閣下素不相識,這東西還是不要得好。”

    “非也非也······”那老頭搖了搖頭笑的一臉神祕:“公子與她是萬年修得的情緣,若是此刻斬斷,豈不可惜?”

    “你這話什麼意思?”先冷不丁地要送什麼東西,又突然冒出個什麼萬年的情緣,這老頭莫不然是個神棍?

    “閣下與公主——早在萬年前便相識。”

    “你說什麼?”溫冉一驚,這老頭口中的她是郡主?他怎麼知道自己爲情所困?又怎麼知道自己傾心於郡主?還有他口中萬年的情緣,難道——是真的?

    只見那老頭突然從懷中掏出一隻木鐲,遞過來道:“親手爲她戴上此鐲,便可重續你們的情緣,只是切記,情隨緣走,一切不可操之過急。”

    溫冉愣愣的接過那手鐲,看它相貌雖普普通通,可只是一眼便能確定其不是凡物。

    一隻手鐲便能重續前緣?真的有那麼神奇?正欲擡頭再問,卻纔發現那老頭已消失無蹤。

    大街上人來人往,酒樓裏喧譁人語,毛毛細雨依舊是刷拉拉地下着,那街道旁的洋槐落下芬芳的花瓣······

    一切都是那麼平凡而正常,恍如那個老頭從未出現。

    他的功力不低,那老頭卻能從他眼前消失不引起他一絲察覺。從那次樹林一戰他已有了經驗,這個老頭——非仙即妖。

    猶豫不決地拿着那手鐲不知該如何處置,最終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眼神一凜將它揣入懷中擡步離開。

    那落下地的槐花被雨水打進泥裏,沒有人知道在不遠處的房頂上,原本道骨仙風的老頭會突然變成一位身姿綽約的女子,正望着溫冉的背影——淺笑盈盈。

    莫依坐在房樑上,輕輕勾繞了手指,那微微細雨便突然轉了方向,竟沒有一滴落上她的衣衫。

    望着那灰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街巷,她脣角微翹地站起身來縱身飛離。

    這下,便該去會會那涼月了。

    ······

    “你是說一個不認識的老頭將這東西給了你,還說你與我有萬年的情緣?”九歌望着那木鐲眼神莫名。溫冉不會說謊,也就是說真有這麼一個老頭,而且是非仙即妖。難不成這世上還真有什麼前世今生?若真是如此,那她上輩子到底是欠了這些男人什麼?無奈地揉了揉額頭,莫不然,她上輩子淨去勾引男人了?

    “我弄不清他到底是敵是友,便只能如實相告了。”溫冉答的謙卑。他說的是實話,他不敢貿然相信那老頭的話,卻又不想放棄這個機會。郡主會法術,又有龐大的消息網,應該能弄得清這東西的來路。若那老頭說的是實話,那他對郡主便絕不可能再放手了。

    九歌聞言眼神一閃,竟直接拿起那鐲子便戴了上去。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這東西什麼來路,但至少現在她最清楚的一點是——這鐲子上有極強的靈力。這東西不簡單,上面是至少達到藍天星的靈力。既然是天星,便不可能來自妖魔之手。

    不管那老頭起的什麼心思,她就不信用一個手鐲還能將她給害了不成?

    溫冉還來不及反應,便見那手鐲已上了九歌的腕。現在什麼都還沒查呢,郡主此舉會不會太過冒失?若那老頭是敵人怎麼辦?

    “公主,這鐲子······”

    “這鐲子,應該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九歌無所謂地笑了笑:“你放心吧,本公主纔不傻,若真有害,纔不可能戴它。”

    “此話當真?”溫冉聞言激動不已,也就是說,那老頭說的可能是真的了?

    “額······”九歌見狀噤了聲,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也是此前聽簡池說了才知道溫冉竟是當初皇安寺那個小和尚,因爲堪堪才只見過兩面,她確實沒想起來。如今見溫冉這動靜,自然能猜得出他心中所想。沒想到就只是那麼兩面,竟就讓人家心心念唸了幾年。她發誓絕對沒勾引過他,那兩次見面,她和他說的話十根手指頭都數的過來。

    看來那老頭或許說的是真的,定是她上輩子欠了他什麼,否則又怎麼會被他纏上?

    “我突然覺得有些餓了,要不咱先喫點東西?阿池讓人從忻州帶了特有的烤鴨,剛差了人來稟報,那東西要熱乎的纔好喫,去晚了就該變味了。”說完也不管溫冉答不答應,自顧自的便起身往門口走去。

    媽媽的,她現在不是已經變成兇殘女魔頭了嗎?怎麼一遇上感情的事就只會裝熊?蒼天啊,她上輩子到底欠了他們什麼?

    望着九歌的背影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溫冉若有若無地勾起脣角抿了口茶水。從前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可如今,不管那老頭說的是不是真的,他都會把它當成不再放棄的理由。

    簡池可以待在她身旁,雲鷹可以待在她身旁,就連玫侓也可以獲得她的注意,那爲什麼他不可以?

    感情的幸福是自己爭取來的,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手!

    放下茶杯起身追隨九歌的腳步而去,他知道,簡池的院子裏此刻定有玫侓。

    或許,他可以向那小子取點兒經。

    ······

    簡池有些怨念地望着一屋子男人,他特意差人帶回來這烤鴨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討好九歌過過二人世界,可如今溫冉和玫侓這兩坨大神是什麼鬼?

    “我說,你們想喫不會自己讓人從忻州帶?”

    玫侓聞言不屑輕哼。還真當他是爲了這烤鴨而來?人家注意力明擺着是放在公主身上嘛。不過這溫冉是什麼眼神?那眼珠子差點就沒掉在公主身上。從前不顯山不露水的,現在是赤果果地要跟他搶人啊。

    九歌現在是徹底尷尬了,她來簡池這兒就是想躲個清閒,沒想到玫侓竟也來了。這下好了,幾個男人聚首了,不知道要唱出什麼好戲來。從前每次雲鷹和歐寧、古越爭風喫醋的時候,往往都是樓玄爲她坐鎮,可如今······

    想着想着,突然生出一股惆悵。樓玄走了一年多,古越走了一年多,不知不覺,她竟已來了這世界快五六年了。

    想起當初在崖山口的日子,整日和歐寧打打鬧鬧,回到皇都,又攛掇大家創辦煙雨閣和金滿樓,那個時候的日子,無憂無慮,逍遙自在。可如今,卻是再回不去了。

    見九歌不知怎得突然失落起來,簡池還以爲是自己爭風喫醋小心眼地惹了她不開心。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也不敢再擠兌那兩人。

    揮手招來候在一旁的僕從,吩咐其從保溫的食盒中端出還帶着餘熱的烤鴨開始切片。那金黃色的皮肉外酥裏嫩,一刀下去,香味撲鼻。

    “這東西涼了就會失味,婉兒快嚐嚐看味道如何?”

    九歌聞言被拉回思緒,知道簡池是看出了她的異樣想轉移話題,不想讓幾人擔心,她微微一笑,張嘴便咬上簡池喂來的肉片。

    略帶着酥脆的鴨皮,裏面的肉卻又是鮮嫩無比,一口咬上去,蹦出皮肉裏的油脂,卻又絲毫不膩。

    “讓人回味無窮。”

    “真的?”簡池聞言雙眼一亮,轉而又期冀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那婉兒喜歡嗎?”

    “很喜歡。絲毫不輸尤國皇都醉仙樓裏的醉仙雞。”那是她當初最喜歡的喫食,每當饞蟲泛起,總是會讓香蘭一次性打包好幾只。

    “婉兒喜歡,那我吩咐下去,以後讓他們每月都送來一隻。”

    “好。”九歌點了點頭,很滿意簡池的安排。再喜歡的喫食也不能天天都喫,一月一次,再好不過。拿起筷子將肉片往簡池碗裏夾去,又突然感受到兩道滲人的目光,趕忙尬笑一聲,急急忙忙又往另兩隻碗裏添上。“你們別光顧着看我,都快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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