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氣氛,有些許不一樣。
先是時景歌和顧一沉並肩走了回來,讓休息室本來輕鬆愉悅的氣氛有一瞬間的死寂,但是大家都很剋制,雖然眉頭緊皺,但是也沒人說什麼,沉默了幾分鐘之後,大家就湊在一起小聲聊着些什麼氣氛也漸漸緩和下來,沒那麼僵硬。
但是緊接着,時景歌就開始了。
他先指使顧一沉幫自己拿午飯,用那種軟綿綿的聲音,顧一沉幫他拿了,他又開始嫌棄裏面有香菜,他最討厭喫香菜了等等,那帶着委屈、拖着長長尾音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讓人格外不適。
幾個人紛紛皺起眉頭,連飯都喫不下去了,心裏都爲顧一沉不平。
顧一沉嘆了口氣,臉上自然而然地掛上幾分疲憊,他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什麼,最後只是嘆了口氣,“……好。”
顧一沉拿過時景歌的飯盒,將裏面的香菜一點一點地挑出來。
時景歌笑得眉眼彎彎,有些得意和開懷,眼波流轉間,還不忘給其他人投去挑釁的眼神,真的讓人忍無可忍!
顧一沉將跳完香菜的飯盒又推回給時景歌,“現在沒了。”
時景歌笑得燦爛,“謝謝顧哥。”
“哪用得着這麼客氣?”顧一沉好脾氣地笑了笑,也打開了自己的飯盒,只不過還沒有喫一口,時景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怎麼還有香菜末啊?”時景歌用筷子翻了幾下,有些不滿地叫出聲來,又看向顧一沉,拖着長調道,“顧哥,幫幫忙嘛。”
顧一沉聞言嘆了口氣,把那口飯送到自己嘴裏,慢慢咀嚼幾下,嚥了下去,才道:“拿來吧。”
千般無奈,萬般嘆息,最後還是妥協。
時景歌美滋滋地將飯盒遞給顧一沉,然後用手拖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顧一沉看,極爲專注。
就彷彿他折騰了這麼多,只爲了可以這麼正大光明地盯着顧一沉一般。
但是顧一沉可以忍,休息室裏有人可忍不下去了啊。
“時景歌你不要太過分!”段安年一摔筷子,忍不住怒喝道,“顧哥累了一上午了,爲了你的事勞心勞力,昨天晚上就沒喫東西,一直到現在了,你還不讓顧哥喫點東西?”
“你當顧哥是神,永遠不會累的嗎?”
“顧哥對你那麼好,你卻一點都不關心他,你只關心你自己高不高興爽不爽快!”
“你這種人,真的是自私到底了!”
段安年越說越氣,直接將飯盒往桌子上一摔,發出不小的聲音。
“虧我還以爲你變好了,懂點事了,現在看來,還真是我腦子有問題。”
“你這種人,下輩子都不可能學會體諒別人!”
積攢已久的怨恨,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休息室內一片寂靜。
誰也沒想到,第一個爆發的人,會是段安年。
顧一沉錯愕地看着段安年,有些無措道:“年哥你……”
他似乎是沒想好措詞,就這麼卡住了。
時景歌卻擡起頭來,自然而然地接過顧一沉的話頭,“你又是以什麼立場、什麼身份說這些話的呢?”
這話茬接的太自然了,就像顧一沉早就想好了要這麼說,不過是時景歌替他說出來了一般。
時景歌正注視着段安年。
段安年的眼眸裏,是滿滿的厭煩和排斥,還有那一閃而過的妒。
如果不是他今天突然爆發,誰也不知道他這麼排斥時景歌。
畢竟,段安年在大家眼裏,一直都是安靜而沉默的。
他和時景歌的交際很少,多數情況下他都避着時景歌走,也是團裏除了顧一沉以外、唯一一個沒有和時景歌發生正面衝突的人。
只是今天,這個唯一要被抹去了。
“我只是看不下去了,”段安年硬邦邦地說道,“我想安安靜靜喫個飯,你別太過分。”
“我進來之前,休息室就夠吵的,你們的笑聲,在門外都聽得見,”時景歌漫不經心道,“我和顧哥說話的時候,你周圍那幾個也在交談,你怎麼不嫌吵?”
“針對我?”
“還是因爲顧哥?”
段安年的瞳孔猛地一縮,他嗤笑道:“時景歌,全團的人都討厭你,你還不知道嗎?”
“我針對你?笑話。”
“我就是噁心你。”
“你憑什麼噁心我?”時景歌冷笑道,“我指使你做事了?我跟你說話了?你看我理過你嗎?”
“我和顧哥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蹦出來當正義使者了?用得着你嗎?你算什麼東西?你是顧哥的誰?你跳得倒是夠歡!你有資格在那裏跳嗎?”
“你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來主持這份正義的?”
“以顧哥的隊友?我也是顧哥的隊友!我們的身份都是一樣的,你有什麼資格從那裏對我和顧哥指手畫腳?憑你管得寬嗎?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段安年那種沉默寡言的性子,哪裏會吵架,當下氣得不行,指着時景歌“你你你”了半天,愣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本來也是,人家兩個人的事情,你情我願的,你從旁邊指手畫腳算是什麼回事?
先發制人的時候,還能來個道德綁架,結果時景歌伶牙俐齒,不僅鉑了回去,還把段安年的臉往地上踩啊這是!
——怨不得連最無賴的宋向顏都在時景歌這裏討不到便宜!
不再給段安年說話的機會,時景歌猛地扭過頭去,看向顧一沉,眼底漸漸閃現出雷光。
“顧哥——”
他滿目委屈,又十分倔強,張嘴想要訴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沒說出口,只委委屈屈地說道:“我想喝水。”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溫水。”
休息室裏只有水壺裏的熱水,和一旁擺在一起的礦泉水。
想喝溫水,就需要熱水和礦泉水去兌。
並不是個什麼麻煩事,但是顧一沉要是真幫時景歌倒了杯溫水,無異於一巴掌直接甩在段安年臉上啊。
“小歌!”顧一沉有些嚴肅地叫了一聲,“別鬧。”
時景歌更委屈了,他仰起頭來,定定地看着顧一沉,眼底有一層薄薄的水霧。
“我渴了,想要喝水,就是胡鬧嗎?”
“我……”顧一沉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疲累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