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景歌壓根沒去找錢嫂,他從外面轉了一圈,又溜溜達達地回到了廚房。
果然,碗已經空了。
時景歌端起那隻碗,細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沒有發現自己留下的“記號”。
很明顯,這不是一開始的那隻碗。
那麼,能無聲無息地將原來的碗拿走,又掩耳盜鈴般放了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碗在這裏的人,是誰呢?
除了那位,還能有別人?
時景歌挑了挑眉,有些好笑。
痛痛快快接了不就完了,還要在這裏偷偷摸摸搞這中小動作?
還有啊,這中小動作搞得也太簡單了吧,莫不是在考驗他的智商?
這到底是魔/鬼還是彆扭鬼?
想到男人一口一個“魔/鬼”,時景歌眼底的笑意更深。
這彆扭鬼和魔/鬼的共通性,可能就在那個“鬼”字吧。
行吧,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五十呢,四捨五入就是百分百,邏輯上沒有任何問題!
時景歌沒忍住,一下子就笑了出來,他舔了舔脣角,眼底閃過惡作劇般的光芒。
“偷”都“偷”了,總得“查”啊。
怎麼能任由“小偷”逍遙呢,對不對?
於是時景歌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蹬蹬蹬”地跑上頂樓,用力敲着男人的房門。
男人的面片湯還沒喫幾口,聽到敲門的聲音之後,整個人都陷入沉思。
假裝不在,可以嗎?
“大哥!”時景歌的聲音陡然傳來,夾雜着濃濃的焦急和慌亂,“大哥你在嗎?大哥我有事找你,大哥!”
那聲音比平日裏都要尖銳許多,隱隱帶着些許無助。
這男人哪裏還坐得住?
他將碗放到桌子上,無數魔法元素在周圍飄蕩,一個無形的結界就此誕生,將桌子那一片都包裹住,一眼望過去,那片空蕩蕩的,連個桌子都沒有。
男人這才滿意地打開房門,注視着時景歌,冷冷道:“大驚小怪。”
頓了頓,他這才懶洋洋地問道:“怎麼了?”
時景歌皺着眉,憂心忡忡道:“我剛剛下去將東西放進廚房,去找錢嫂,就走了一小會兒,結果回來的時候,碗裏已經空了!”
“大哥,”時景歌擡頭看向男人,誠懇詢問道,“城堡裏會不會進了……不好的人?”
男人心裏一緊,但面上卻沒有任何變化,只冷笑道:“你的意思是,那人千辛萬苦進了城堡,隱藏如此之深,就爲了偷上一碗麪?”
“爲什麼不能呢?”時景歌定定地看向男人,“說不定就有人喜歡那碗麪,嘴上嫌棄地很,背地裏卻偷偷拿走……”
頓了頓,時景歌倏地一笑,尾音上挑,甚至帶了一股甜膩,“你說是不是,大哥?”
這句話的暗示已經非常明確了。
時景歌本以爲以這彆扭鬼的性子會勃然大怒,但誰知,他沒有。
男人冷冷一笑,垂下眼瞼,“你的想象力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時景歌的眼裏適時閃過一抹驚訝。
男人將他的表情收歸眼底,心裏冷哼。
怎麼,還以爲他會暴跳如雷?
那不就相當於承認了嗎?
他纔沒有那麼傻。
但其實,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個笑;耳畔傳來的,是那聲帶着笑意的、近乎於甜蜜的“大哥”。
一股奇特的熱,自他心底緩緩升起,讓他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這是什麼?
更讓他懵懂的是,他的心跳快了起來。
這都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但是他的感覺,卻算不上多麼壞,就是有些懵而已。
“大哥?大哥!”
時景歌連續叫了幾聲,男人都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他不由上前,輕輕推了男人一把。
男人猛地睜開眼睛,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
但是時景歌知道,不是這樣的。
男人沒有用力。
緊接着,男人反應過來,倏地鬆開時景歌。
只是在鬆開的那一瞬間,男人的手指觸碰到了時景歌的指尖。
就那麼一瞬間,快得跟什麼一樣,再加上足夠輕,根本不會引起任何注意。
如果不是時景歌一直全神貫注地觀察男人的一舉一動,根本注意不到這個細節。
那男人會是什麼反應呢?
時景歌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男人開口。
男人果然開了口,氣勢洶洶,只是說出的話,和時景歌想象的不大一樣。
“誰準你推我的?”
語氣陰鬱冷漠,氣場極強。
一時間,時景歌都愣住了。
就……就這?
“滾!”男人陰鬱開口,指着另一邊的房間冷冷道,“滾回你的房間。”
這一刻,時景歌突然明白了。
男人這是採用逃避策略,直接當剛剛的“親密接觸”不存在啊。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
時景歌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好,”時景歌乖乖點頭,向外面走去,男人在他身後靜靜地看着他,目光陰沉。
一步、兩步、三步。
時景歌走得很慢,男人在心裏不由自主地數起他的步伐。
而就在這個時候,時景歌突然轉身,做出一副突然想起來的樣子,“對了,大哥,我看你房間裏連個桌子都沒有,你桌子呢?”
不等男人回話,時景歌又笑吟吟地問道:“要不要告訴趙伯,再給你選一張桌子上來。”
“沒有桌子,大哥看書都不方便。”
“當然,”時景歌語速飛快,絕不給男人開口打斷他的機會,“大哥要是不需要,就當我沒說。”
“我只是關心一下大哥而已。”
時景歌聳了聳肩,“好了,說完了,我滾了。”
時景歌飛快跑到自己的房間,開門進去,扭頭關門,整個過程一氣呵成,速度快到讓男人都沒來得及開口。
男人定定地看着時景歌消失的方向,好一會兒,才低下頭來,看向自己的指尖。
周圍的魔法元素都不敢有什麼動作,連飄都不飄了,它們總覺得現在的小主人很奇怪。
就那種,彷彿下一秒,他體內的魔法力量就要炸了一般。
好一會兒,他才閉上眼睛,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