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景歌看向宋銘俞,眉頭緊皺,眼帶輕蔑,就像覺得宋銘俞腦子有病一樣。
“有什麼不敢的?”時景歌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往前走了兩步,他就像沒有看到面前的冰棺一樣,又挑眉看向宋銘俞,神情自然又傲慢,隱隱帶着幾分挑釁。
宋銘俞額角一跳一跳的,雙手都握成了拳,顯然在苦苦壓抑,但是心底也有了些許疑惑。
……這小少爺,怎麼感覺怪怪的?
不僅是宋銘俞,就是時凌易和祝穆語心裏的怪異之色也更濃,祝穆語更是對時景歌招了招手,語氣下意識地放輕,道:“小歌,過來。”
時景歌不明所以地看向祝穆語,但還是乖乖聽話,三步並作兩步一樣走過來,站在祝穆語身邊撒嬌道:“還是我好吧?知道你們要回來,哪裏都沒有去,乖乖待在家裏等你們。”
“不像是那傢伙,連影子都看不到。”
“你們不得給我點獎勵嗎?”
說到這,時景歌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目光灼灼。
明明冰棺就在他面前,他卻沒有任何動搖和情緒,還在喃喃不休地說着他大哥這段時間有多麼過分等等,儼然是一個受盡委屈、等待父母做主的小少爺。
哪怕是遲鈍如宋銘俞,也真切地感覺到有什麼不對了。
宋銘俞看向旁邊的年輕人,神情驚疑不定,半晌才壓低聲音,問道:“這怎麼回事啊?他……他怎麼了?”
年輕人閉了閉眼睛,脣角露出幾分苦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小少爺到底怎麼了?他也想知道啊!
終於,時凌易開口了。
“你還不看看你面前?”
時凌易冷不丁地開口,語速那叫一個快,就是打人一個措手不及。
剎那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前方。
面對那個冰棺時,大家眼裏都流露出痛苦和難過,除了時景歌,他的眼眸裏是滿滿的困惑。
“什麼?”時景歌茫然道,“我面前有什麼?樹嗎?這不是到處都有嗎?有什麼稀奇的?”
時景歌說的那麼茫然,眼底更是清澈極了,滿滿的困惑不解,扭頭看向他們的時候,眉心都皺了起來,似乎對他們的反應很是奇怪。
時凌易和祝穆語太熟悉自己的小兒子了,他或許性格不好,是個紈絝子弟,但絕沒有這麼高超的演技。
那是一個連自己的“壞”都掩飾不住的孩子。
也就是說,時景歌真的沒有“看”到冰棺。
現場一片寂靜。
周圍人皆震驚地看了看時景歌,又兩兩對視,皆從對方眼眸裏看到幾分驚疑不定。
……小少爺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時景歌眉心緊皺,聲音也漸漸變得尖銳起來,“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有話你們能不能直說?幹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搞清楚,一直在家裏乖乖等着你們的人是我!怎麼,我還等出錯來了嗎?”
“那傢伙連夜跑出去,連管都不管你們,你們也不說他半個字,到了我這,乖乖等你們還等出你們的白眼?不想見到我就直說!我又不會死皮賴臉地非要見到你們!”
“你們不滿意是不是?那我走!”
而下一秒,他卻被祝穆語抓住了手。
也就是在這一剎那間,時景歌的眼淚落了下來。
流的很兇。
就像積攢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在這一刻釋放了一樣。
時景歌手忙腳亂地擦拭自己的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完,甚至越流越多。
而他的聲音,也變得含糊起來,充滿了委屈和控訴。
“你們都不願意看到我。”
“那傢伙就不想看到我,都不肯陪我,我去找他,他永遠嫌我煩。”
“他嫌我這不好那不好,還特意搬了房間,彷彿住在我旁邊能髒了他的眼睛一樣,好不容易遇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他還把我當弟弟嗎?”
“那麼喜歡別人,那讓別人當他弟弟啊,誰在乎!”
“你們也是,眼裏就只有他,根本沒有我,出去玩也不跟我說一聲,還讓我眼巴巴地從家裏找了一天!”
“都不待見我——都不喜歡我——那你們、你們別要我啊!”
時景歌原本還有點剋制,但是當祝穆語將他抱到懷裏的時候,他就沒有了半分自控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怎麼都停不下來。
那聲音,讓周圍人都紅了眼眶。
“我不……不想哭……”時景歌喃喃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哭。”
“可爲什麼……停不下來呢……?”
那喃喃聲環繞着祝穆語和時凌易,倆人鼻尖一酸,也落下淚來。
時凌易上前一步,將時景歌和祝穆語抱在懷裏,神情悲愴,讓人心酸。
周圍的傭人們紛紛移開視線,不忍多看。
宋銘俞看到這一幕,心裏對時景歌的不滿都消散了大半,眼眶也慢慢紅了起來。
……小少爺對大少爺,也並不是全無感情吧?
雖然大家哭得痛快,但有些問題,是不能被掩蓋的。
時景歌看不到冰棺,並不能接受他大哥去世的消息,哪怕他們委婉含蓄地提示了無數次,在時景歌的腦海中,都固執地認爲他大哥連夜離開出去玩了。
他倔強地認爲,他昨天還見到了他大哥。
但是綜合家裏傭人和聖侍們的統一口徑,昨天時景歌連房門都沒有出,又怎麼可能在樓梯口見到大少爺呢?
“你胡說八道!”時景歌憤怒而尖銳地喊道,“我要是連房門都沒出,我怎麼喫的飯?!”
年輕人擡頭看向時景歌,脣角微動,眼底流露出悲傷之情。
可是,您昨天,壓根就沒有喫飯。
飯菜給您送上去,您都沒有開門,傭人只好原封不動地拿下樓。
……一口都沒喫。
“我明白了。”
時景歌眼底滿是兇狠,“你背/叛了我是不是?!”
“果然,你就是那傢伙留在我身邊的臥底!”
“他們說的果然不錯,你就是包藏禍心!”
時景歌的指責聲越來越大,但是年輕人根本沒有爲自己辯駁,只是那麼難過地看着時景歌。
那眼神讓時景歌越來越不安,他下意識地退後兩步,扭頭看向祝穆語和時凌易,“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