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早上不到辰時,喬沅便醒了過來。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感覺有些早了,但她這幾個月在黔寧忙碌着,早就習慣了早起,這時候也沒了睏意。

    立夏早已把她今日要穿的衣裳疊好放在了邊上,喬沅穿上後把門給打開,外面等候着的丫鬟們這才習以爲常的端着洗漱的物品進來,熟練的分開整理屋子。

    喬沅掬了一捧溫水,擦在臉上,頓時感覺清醒了不少,洗漱過後,小雪就着人帶着早膳過來了。

    “這段時間府裏有發生什麼事嗎?”喬沅一邊喫着早餐,一邊問道。昨天太忙了些,回來後也太晚直接就睡了,還來不及瞭解更多。

    “夫人孃家人來了兩次,夫人給二姑娘另外請了一個嬤嬤,聽說是從宮裏出來的。二房有個姨娘又懷孕了,現在已經七個月了。老夫人最近有些精神不濟,夫人又把管家的事接了過去……”

    小雪絮絮叨叨卻零零散散的說着府裏發生的事。在柳珴的兩個孩子出生後,府裏的序齒就重新排過了,似乎把二房三房的人剔除出了侯府一般,老夫人也就默認了下來。

    喬沅一邊聽着這些瑣碎的事情,一邊喫飯,微眯了眯眼,府裏的飯食確實是要比外面的好些,在黔寧忙忙碌碌的,喫飯也就將就了。

    小雪猛的想起來:“對了。小侯爺你走之前,救下的那個小孩,要怎麼處理啊?”

    喬沅在心裏轉了一下,纔想起來有這麼個人,只是……

    “他現在還在院子裏?”喬沅挑眉,心下感覺有些有趣。

    小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我不好,當時看着他滿身是傷,就一時心軟把人留下來了。小侯爺您是不知道,聽他說得可可憐了,也不知道二公子是怎麼回事,小小年紀就打死了人。”

    小雪壓低了聲音:“其實我也去打聽過了,二公子院子裏是死了三個人,但是聽說是一個是出了意外,另外兩個是得了急病去的。”

    “既然還在,那便留下來吧,讓烏嬤嬤安排一下便是。”喬沅把勺子放了下來。

    小雪應了一聲,在喬沅決定後就把甘方給扔在了腦後,完全沒有要求情給安排個好差事的想法。看喬沅不吃了,她便和其他人一起把桌子上的碗碟都收撿起來,讓人帶去廚房裏。

    ……

    喬沅好幾個月不回府,昨天沒去見長輩還情有可原,今日閒下來便不能再只走一趟了,總歸是要走一趟的。

    老夫人一如既往的不喜外出,只在院子裏走一走。

    “這段時間去哪了,怎麼也不回來,看你這被曬的,跟個泥猴似的。”老夫人笑問道,昨天喬嘉石便和她說過喬玥的親事暫緩,但老夫人看到喬沅時卻沒提。

    “去外面跑了一圈,可不只是曬黑了,身體也結實了好些。”喬沅笑着道。

    “那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老夫人嗔道:“過幾日可就要會試了,還到處亂跑。”

    “放心吧,祖母,我有分寸的。”喬沅颯然一笑,轉而問起老夫人身體問題,喫飯可還香。

    看他不以爲然的樣子,老夫人不由皺眉,但細一想卻也沒再繼續。喬沅總歸是大了,大孫子自小就有注意,也不用什麼都過問。

    只是想着翻過年就十二了,也該把冬萱接過來了,老夫人心下思量着,看了一下他的臉色,把話給嚥了下去。罷了,再等等便是。

    喬沅在老夫人院子裏待了一上午,順便聽她們說些瑣碎的事情,老夫人時不時的便提一下哪家的姑娘好,每次到這時喬沅便一笑而過,心裏卻開始打算了起來。

    過了午時,喫過飯後,喬沅才慢悠悠的去自家茶樓,她到茶樓時鐘沛還沒到,此時正值會試之前,各地的學子早已經到了京城。

    京城內的客棧幾乎爆滿,每日都有相約着出來的考生去酒肆茶樓,喬沅所在的茶樓裏也多了許多讀書人。

    一看便知是參加會試的學子,喬沅上二樓之前多看了幾眼,便上樓去了專門留下的包廂。

    也不知鍾沛什麼時候到,喬沅順便便讓掌櫃的把茶樓的賬本拿了出來,優哉遊哉的翻看着。

    樓下一陣喧譁,說話聲又急又大,似乎是在爭吵一般。喬沅眉頭動了動,讓孫來去打聽一下。

    “小侯爺,是下面的考生吵起來了。”孫來道。

    “發生了何時?”喬沅把賬本放了下來,起身打開臨近一樓大堂的窗戶,看向了下面。

    “他們中有一個書生帶出來的銀子掉了,懷疑是其中一個人拿了了,想要搜身。”

    喬沅也看到了下面的情景,一位少年冷着臉面對着其他人的指責,三個人圍着他,想要直接動手搜身,而周圍的書生似乎是認識的,看着他的目光或者漠然,或義憤填膺,似乎都覺得這少年便是罪魁禍首。

    下面的少年好似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突然擡頭暗藏凌厲的目光掃過,卻只看見了二樓的喬沅。

    喬沅友好的朝他笑了笑,少年一怔,而後一言不發的收回了視線。

    茶樓發生了紛亂,掌櫃的很快就過來安撫,只是兩方誰也不退讓,即使少年只一人,也沒有要息事寧人的想法。

    以至於幾人間的爭執久久不能平息,掌櫃的急得汗都出來了。特別是今日主子還恰好過來了,他不由得左右看了一眼,發現周圍的客人都在看着,似乎沒有被打擾的不悅,這才放鬆了一些。

    “既然你說不是你,那你讓我們搜一下不就知道了。”張橋催促道。

    “憑什麼?”晏燁宸冷淡的道,不等其他人質疑,便道:“既然要搜,那是不是靠近你張橋的人都要搜,包括你自己。”晏燁宸一字一句的道。

    聲音如玉清朗,似是敲擊在人心口。

    “就是啊,不是說丟了東西嗎?又沒有人看到是他偷了的,那不是你們中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嗎?”圍觀的人拱火道,他們每日無事便來茶樓和口茶聊聊天,最愛看這些事了。

    其他書生一聽便不願意了,在大庭廣衆之下被搜身,這是對他們的侮辱。然而晏燁宸寸步不退,且要張橋以身作則,先搜他自己。

    然而不是張橋不願意便可以不做,幾人被架在了原地。僵持了許久之後,其他書生似是有些退縮起來。

    張橋一咬牙,覺得這樣不行:“我們都知道你家境貧寒,這次上京的錢湊得都難,那你昨日拿回來的那本古籍,還有那些玥宇齋的糕點是怎麼來的。誰不知道玥宇齋最便宜的糕點也要五兩銀子一疊。”

    喬沅靠在窗框上看着下面,如果僅憑藉第一印象的話,她覺得中間的少年是被冤枉的。而看後面幾人的爭論,特別是張橋自己都不搜自己,那更加印證了她的想法。

    喬沅把目光落在晏燁宸身上,少年着一身陳舊卻整潔的青衫,傲然的站在原地,面對着其他人咄咄逼人的目光也毫不膽怯。

    晏燁宸眉一皺,卻沒想到是點心的關係,只是……

    “晏燁宸,你到了怎麼不上去,在這樓下等着做什麼?”鍾沛進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間的晏燁宸,他身旁的小廝把其他人給擠開,鍾沛自然的走了過去。

    被粗暴的擠開的書生差點沒站穩,對這鐘沛怒目而視。

    “走走走,咱們到樓上去。”鍾沛自來熟的攬着他的肩膀,把人給帶出了人羣

    “等等,你不能把人帶走,他偷了張橋的銀子?”馬安宜道。

    “什麼?”鍾沛皺了皺眉,看了下晏燁宸感覺他不是做這種事的人,轉頭問:“你有什麼證據?”

    “他上京時只帶了幾兩銀子,昨天我看到他買了本古籍,他家裏只有一個體弱的妹妹,根本沒那個錢去買東西!”

    “哦,你說書啊,那是我送的。”鍾沛恍然,然後一下子拉下臉:“你們還不讓開,連小爺的路也敢擋!”

    鍾沛的小廝立刻把人給擠開攔在外面,張橋等人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離開。

    喬沅倒是沒想到這人居然跟鍾沛是認識的,她收回了目光,剛坐下去就看到包廂的門被打開了。

    “我剛纔就看到你在上面了,我還想跟你們介紹一下,結果在你自己的茶樓出事,你居然就這麼看着。”鍾沛抱怨道。

    “因爲我看他似乎並不需要別人解圍,便能夠解決了。”喬沅面上帶笑,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近一些後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明明是少年郎,卻帶着雌雄難辨的美,讓人的目光不自覺的停駐在他容顏上。

    少年臉上的表情跟在下面相比似乎是軟和了一些,在喬沅觀察他時,晏燁宸眼底似是閃了閃。

    “對了,他叫晏燁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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