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永寧侯嫡長子喬沅文才兼備……,今封爲永寧侯世子,欽此。”

    喬沅訝然的回過頭看向喬嘉石,雖然之前她已經提過要求了,但在這之前永寧侯一點都沒有透露過一絲意向,喬沅還以爲至少會拖延一段時間。而且李公公的來意似乎跟她之前想的有些不同。

    喬嘉石面上露出喜色,皇帝在這爵位繼承方面卡得比較嚴,若是平時可能會直接被壓下去,不知何時才能被翻出來了。

    要接聖旨,整個侯府的大小主子們都出來了,府裏其他人的眼神各異,心思浮動,這時候卻不敢表現出來。

    更何況,真正難受的可不是他們呢,想着他們瞄向了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的柳珴,還有跪得不甘不願的喬汐。這聖旨一下,永寧侯府的世子之位便算是定下來了,更改的可能幾乎沒有。

    “喬侍讀,接旨吧。”李公公笑意盈盈的道。

    “多謝李公公。”喬沅從身後孫來的手上接過一個荷包,藉着接聖旨的時候遞了過去。

    “不可能!”柳珴身形一晃,根本不能夠接受,老夫人剛要呵斥,便見柳珴翻了個白眼暈了過去。

    “娘!”喬琳慌亂的道,周嬤嬤一臉驚慌的把人扶起來,剛回頭想要找大夫就看到喬嘉石黑了下去的臉。

    喬嘉石此時可不止是黑了臉,恨不得讓她趕緊回去,這不僅是丟了侯府的臉,也讓他覺得柳珴的心思不那麼純粹。

    在太監總管宣讀聖旨後暈到,柳珴這是什麼意思?

    “夫人近日比較忙,可能是累着了。”周嬤嬤連忙解釋道,手上使了勁兒的掐着夫人的人中,柳珴悠悠轉醒,眼神迷濛的看着四周,剛回想起方纔發生的事情,又要驚叫被喬嘉石瞪了回去。

    喬嘉石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而後面帶笑容的跟李公公塞紅包,希望他能夠不把這裏發生的事情告訴皇上。

    李公公眼神在這些神情各異的人臉上轉了轉,輕哼一聲算是應了下來。

    喬嘉石心裏鬆口氣,別看李公公只是一個太監,但整日在皇上跟前伺候,如非必要喬嘉石也是不想招惹的。

    李公公點點頭,又掏出了另一份聖旨出來,剛纔起身的侯府衆人,不得不又跪了下去。

    這次的聖旨還是給喬沅的,在繼成爲翰林院侍讀之後,喬沅又再次被臨時任命爲四品欽差,即刻啓程去黔寧,輔助五皇子殿下治理河道。

    喬沅面帶驚喜的接過,去黔寧她不反對,甚至非常的願意。黔寧那邊的事做到一半沒有完成,她本就心心念念着,如今能夠攜帶聖旨過去,也光明正大了許多。

    更何況,她在翰林院的官位也沒撤掉,不耽誤她在翰林院混資歷。喬沅默默的接過聖旨,等送走李公公後,當即就讓孫來去收拾行李。

    外人都走了,剩下的便是自家人的事了,喬沅看了一眼臉色蒼白,還沒回過神的柳珴,回身離開了這裏。

    等其他人走了,喬嘉石的臉徹底拉了下來,重新審視自己這位夫人。

    柳珴眼神無光,顧不上平時小心對待的喬嘉石。她完全不敢相信會是這樣的情況,明明,明明喬汐還沒長大,若是等喬沅繼承了侯府,那她的喬汐該怎麼辦。

    ……

    因爲聖旨上寫着即刻啓程,喬沅本想連夜出發,但想到了喬玥的事,在確定他們夫妻二人相談過後,敲上了喬嘉石的門。

    喬嘉石看到是喬沅時,頹唐的臉柔和了些。

    “父親可還好?”喬沅遲疑了一下問道,似乎柳珴給他的打擊有些大。

    “我沒事。”喬嘉石心下欣慰,還是程氏根子好,給他留下一個好兒子。

    “既然皇上讓你早些去,那你就別耽誤了時間,有什麼缺的只管去找夫……只管跟我說。”喬嘉石道。

    “我沒什麼缺的,只是姐姐那裏……”喬沅想了一下,還是直接把她調查出來的結果遞給喬嘉石。

    “你姐姐那裏不必擔心,倒是你這次出遠門,安全最重要,不若我再給你兩個侍衛,都是有賣身契的,到時候出門在外,我也能安心一些……”喬嘉石說着,翻開喬沅遞過來的調查結果,立時頓住了。

    喬嘉石的手抖了抖,紙張被他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好半晌之後才放了下來:“……這些人都不好,我永寧侯的女兒不愁嫁,也不急這一時。”

    “那當然。”喬沅笑道:“不過,下次不若讓姐姐自己看看,畢竟事關她的終身。”

    喬嘉石眉頭皺起,聽到後半句時鬆開了,點頭同意下來。喬沅有些慶幸,永寧侯到底是比較粗心大意的武將,對於這時候約束女兒家的規則沒那麼透徹。

    等出來時,喬沅手裏捏着兩張賣身契,總算是把喬玥的事情給解決了,她都給喬玥爭取到了選擇權,喬玥應是能拖下去的。

    至於新到的兩人,直接帶到黔寧去便行了,喬沅很快決定了下來,連第二天的鹿鳴宴都沒參加,只帶了幾個人便連夜離開了京城。

    喬沅日夜兼程,在五天時間便趕到了黔寧。喬沅連府衙都沒去,直接到了河道邊上。

    一段時間不見,挖河道的人們臉上似乎疲憊了些,挖出來的土是黃色黑色的,而幹活的人似乎是被蒙上了一層灰撲撲的土,看着如同一幅黑白色沉默的畫。

    看到喬沅之後,臉上似乎一下子精神了起來。

    “回來了,是小侯爺回來了!”其中一箇中年漢子高聲說道。

    其他人的目光立刻看了過去,方纔如同一幅黯淡的畫面,頓時活了起來一般。

    俞功曹臊眉耷眼的看着,感覺日復一日的工作,讓人沉悶又浮躁,聽到大家喧鬧了起來,他剛想要呵斥,就看到喬沅從遠處走了過來。

    “五皇子不是說你是去京城參加會試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難道落榜了?”俞功曹目瞪口呆的道,如果不是落榜了,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抱歉,沒能如你所願,今科狀元在此。”喬沅面帶笑意的道。

    “不可能!”俞功曹反反覆覆的看了他好幾眼,也沒從這不到他肩膀高的少年身上看出狀元的模樣來。

    雖然他清楚喬沅聰慧,在治理河道方面比他們這些當官的還要有才華,但怎麼也不至於如此年紀就高中狀元吧,這讓曾經勉勉強強得了進士尾巴的自己如何相信。

    俞功曹一臉的懷疑人生,喬沅沒管沒法回神的俞功曹,往新挖的河道邊上走了走。

    在挖的河道里幹活的人們不由得湊了過來,喬沅笑笑,蹲下詢問他們這段時間的生活、伙食、還有他離開之後,幹到哪裏了。

    別的這些幹活的人不知道,但這些他們親身經歷的事,他們是最有說頭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着,河道動員的人多,但是大概是因爲太冷了,所以後面來的人少了些。喫喝方面,偶爾飯裏會摻雜些砂子,不過也就一兩次,很快第二天就又恢復了原來的伙食。

    他們這些人好些的房子都被沖垮了,本來是沒有地方住的,但是五皇子讓人修了幾個很大的房子,讓他們一起住進去,一個房間能住三四十個人那種。

    喬沅默默的記了下來,他們說的應該是類似廠房的,這邊的冬天不算是太冷,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能幹活能喫飯,那就能夠把這個冬天度過了。

    “聽說,如果我們努力的幹活,就能夠換到自己的房子,是不是真的啊?”一個青年期期艾艾的道。

    喬沅擡頭,那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也覺得自己實在是貪心了些。

    “你們聽誰說的?”喬沅沒有正面回答,他還不知道五皇子是什麼意思,這事她一個人也沒辦法決定。

    “你別問他們了,他們也不知道。”俞功曹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他心想可能喬沅還真是考中了,然後特意被五皇子給調過來的。

    俞功曹終於回過味來了,能夠如此得五皇子看中,這份本事他是真的比不了,但他可以跟被看好的人打好交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難道你來黔寧還沒去看五皇子?”

    喬沅眨了眨眼,無辜的笑笑,她確實還沒去看。

    “那你還不趕緊去,五皇子經常唸叨着,說如果你在,這些事就簡單多了。”俞功曹感慨的道。

    “我這就過去,這裏……”喬沅看了一眼大家。

    “你趕緊去,這裏有我看着呢。”俞功曹催促道。

    喬沅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離開了河道,挖河道的大家這會兒一想起自己的房子,在大冷的天心裏也火熱得很,手上就跟有使不完的力氣一樣,幹得熱火朝天的。

    俞功曹不由得搖搖頭,這人跟人確實是不能比,他還天天來守着呢,這些人可沒現在這麼賣力氣。

    ……

    五皇子在府衙,看到喬沅時似乎並不意外,只是把她走時送上來的東西給了她:“既然已經過來了,那就趕緊幹活。”

    喬沅接過,見上面似乎並沒有改動,不由疑惑的擡頭。

    “這是你自己提出的計劃,那就自己來做,沒有人會比你更能夠理解這份計劃,也沒人能夠比你做得更好。”魏和澤道:“需要人或者物就直說,不過我想你應該不缺幹活的人。”

    魏和澤面上帶着調侃,顯然也知道喬沅在流民中的名聲。

    “我只是想讓他們過得好一些。”喬沅汗顏,又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做得不夠多。

    她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而更多的想法卻還因爲時間過短而沒能夠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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