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燁宸租住的院子,在當天就請了一個大夫過來,過了會兒後好聲好氣的把大夫給送了回去。

    他關上院門回過頭,只見一蒼白着臉的小姑娘站在後面,此時正眼巴巴的看着他手裏的藥,眼裏流露出心疼的意味。

    “哥,我身體都好了,真的不用吃藥了。”晏含茵仰着小臉,看着身長玉立的哥哥,感覺似乎有些恍惚。

    “好了昨夜咳到睡不着?”晏燁宸神色自若的道,自去了廚房,取下竈上的藥罐,一一的把藥放進去。

    小小個的晏含茵巴巴的跟着過去,在晏燁宸做這些事的時候,非常懂事的去找了個

    明明已經九歲了,看着卻比同齡人要矮一個頭。身形也有些薄弱,看着便知大約身體不好。

    晏燁宸低頭,未曾阻止妹妹燒火,他們家除了兩兄妹沒有其他人了。想着母親臨死之時也不瞑目的不甘,晏燁宸的心不由得顫了顫。

    他曾經也有找人照顧才三歲的晏含茵,但在他看不到的時候,這婆子卻根本不顧妹妹沒喫東西,餓到哭不出來,一直到兩個月之後晏燁宸才發現,卻有些晚了。

    晏含茵本就體弱,更是因此生了一場大病,傷了根基,一直到現在還沒有養過來。晏含茵怕生人,晏燁宸不敢再把其他人安排過來,家裏的事只能自己動手。

    “其實我真的已經好很多了,看,我這會兒就沒咳了呢。”晏含茵瞪大眼,努力想要讓哥哥看清楚,她真的沒事了。她記得自家好窮好窮的,要留下租院子的銀子,還有買米、買菜……

    晏含茵掰着手指頭算着,她喫一次藥,就要用掉家裏半年的開銷了。

    “這是哥哥送的,要你好好聽話。”晏燁宸道。

    晏含茵瞬間閉了嘴,乖巧的燒火,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竈上的藥罐子,怕一個不注意裏面的藥就糊了。

    其實盛滿了水的藥罐哪裏那麼容易熬幹,但小姑娘還是認認真真的看着。

    晏燁宸垂眸,不知思緒到了何處。

    ……

    喬沅休沐的時候,早上花了點時間把自己手裏的賬目理了理。在這之前,她手裏大大小小的莊子有二十來個,與茶樓算是自產自銷,書肆也相差不大。在這些年裏,兩人把茶樓和書肆經營得很好。

    所有的加起來,每月的盈利在七萬到九萬兩之間浮動。而這次馮金在黔寧又置了一些地,加起來便有三千頃,手上的地瞬間便比之原來翻了兩倍。

    若是全部都用來種植茶葉便不合適了,喬沅凝神思考片刻後,讓人分了一部分出來,種植另一些不常種的作物。

    喬沅把手上的事情弄完,便轉頭去找師父學了半上午,下午去工部轉了轉。

    等到休沐結束,喬沅又一頭扎進了堪稱書海浩瀚的藏書樓,而不過幾天之後,晏燁宸便如願的從翰林院,直接被平調到了工部。正七品的官員在工部多的是,晏燁宸過去並不起眼,也平穩的入了新修建的部門。

    翰林院的同僚們大驚,從翰林院走出去,大家的腰板子都要直一些。即使清楚自己到不了作爲朝臣最上曾頂尖的品階,他們也是至少要在翰林院打磨三年,而後纔開始尋思去自己心儀的部門。

    這幾乎算是默認的規矩了,晏燁宸此舉無異於自斷了未來登上一品的路,在一些人的眼中,着實是鼠目寸光。

    “實在是太蠢。”白景山直接道。

    周圍的同僚們左右看了一眼,只笑了笑沒說話,把不言論他人是非的準則貫徹下來。

    蠢的到底是誰還未可知,即使人家不在翰林院了,誰知道這人有沒有交好的對象,或者是有沒有耳目,自己今天說的話,沒準不過夜就到了別人耳朵裏。

    在沒有恩怨的情況下,莫名爲逞一時口舌之快而得罪人……嘖。

    ……

    喬沅在翰林院的日子算是走上了正軌,除了劉學士時不時的過來找她說說話,尋思着把這人拉進大皇子陣營的可能性。

    不提喬沅本身的才能,便是她身後的師父荀卓在仕林之間的名聲和人脈,便是他本身的身份,便值得劉大人動心思了。若是能夠把這人拉進大皇子手下,那他必然會更加受到大皇子重視。

    永寧侯是個老狐狸,不會輕易的站隊,相比起來,他兒子看起來可就要好收拾得多了。然而劉大人沒想到的是,他以爲好捏的軟柿子,卻滑不留手,根本就抓不住。

    喬沅從不拒絕與他交談,碰面時也是笑呵呵的,但他卻從來沒有抓住這人的把柄,以劉大人只能在私下裏懊惱。

    喬沅跟翰林院的同僚打着太極的同時,對於外面的情況也瞭若指掌。

    而另外一處大放光彩的便是工部了,有些人消息靈通了解一些,但這確實第一次親眼見到水泥。

    京城的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被重新修建了一遍,原來的路上漫天的灰塵都少了一大半,且馬車走在上面,更是一點顛簸都沒有了。

    如此耀眼的功績,頓時讓人把這目光放在了工部上面,但是這水泥雖然是掛在工部,但是工部的好些人卻根本不知道它的祕方,一開始就被五皇子捏在了手裏。

    外面來打探的人絡繹不絕,皆想要弄點這東西回去,把自家也給修整一遍,看這作爲地面多合適,比他們的大理石路都要乾淨許多。

    更甚者還想要知道,這新出現的東西到底是如何做成的,不知道可不可以握在自己手裏。在皇上沒有開口杜絕的情況下,擾得工部上下煩不勝煩。

    而後剛轉進工部不久的晏燁宸向上提了一個建議,既然大家如此想要這水泥,那不如由工部出面,忍痛賣出一部分。

    只是這物件實在是得來不易,皆是工部從緊要的工程裏省出來的,這價格可不能夠太過便宜。

    此事上奏到皇上面前,被批了一個準字。

    而後按本錢算價值不足十文的水泥,直接翻倍賣到了百兩銀子,偏偏還供不應求,被京城的權貴揮舞着銀子,爭先恐後的想要購買。國庫裏的銀子都豐滿了起來,最近戶部尚書走路都是帶着風的。

    喬沅聽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喝茶,差一點因爲這消息而嗆到了。

    喬沅放下茶杯緩了緩,之前她是想過晏燁宸主動去工部,恐怕對於要如何做心裏有成算,但她卻不知他心裏的成算是這樣的。

    把水泥的價值,直接擡高到了上萬倍。她從來沒想過,水泥可以作爲奢侈品賣出去。

    不過如此一來,國庫缺錢的問題很快便能夠緩解。京城裏的權貴人家買完了,還有外地的,接下來還有跟風的商戶,不愁國庫不豐。而平調過去的晏燁宸這次立了功,底下坐着的位置應該會動一動了。

    等到第二日的時候,小朝會輪到喬沅記錄的時候,便發現皇上的心情果然特別的好。

    等到六部尚書離開,還讓喬沅講了會兒書。

    “說起來這水泥還是愛卿獻上的,愛卿可是立了大功啊。”皇上似乎恍然發現此事,大笑着問道:“可有何想要的?”

    喬沅心中一動:“是皇上英明,當初我只以爲水泥能夠用在河道上便好,卻是想不到還能有如此作用。”

    “不過若是皇上想要賞賜微臣的話,不如派人看看此地?”喬沅獻上早就準備好的關於煤礦的奏摺。

    她本想再等待一兩年的,但今日在來之前,便下意識的揣上了。現在想想,這時候用上,可不是正好。

    “哦?”皇上此時心情甚好,便當場把摺子打開了:“煤炭,與木炭有何區別?”

    “在製作水泥的時候,這溫度便很難把握,需要許多木炭才能夠達到水泥需要的溫度,實在是耗費頗大,讓微臣夜難安眠。後左思右想,終於尋找到了此物。但用煤炭卻是要簡單許多,而且不像木炭成本高,煤炭就在地上,想要取用很簡單,只是燒的時候在附近的人需要注意些通風便是。”

    喬沅滿是誠懇的道,地面上的煤礦可不是直接取用麼,在沒有開採過的現在,只地面上的便足夠了。

    皇上眼前一亮,即使喬沅只說了用在水泥上,但他卻能夠想到更多。相比起水泥,燒製鐵器、銅錢可不是更加需要此物。只是喬愛卿到底是年輕,想不到這些……

    “喬嘉石可知這煤礦?”皇上沒對此評價,反而率先問道。

    喬沅心神一動:“父親還不知,煤炭昨日剛試過,想着若是能夠早日用上更好,微臣便迫不及待的呈上了,還未曾與父親商量過。”

    皇上憐愛的看了一眼喬沅,其實心下對於喬沅的所爲甚是滿意:“如此,還未知此物有多少,便先不公佈天下,以免空歡喜一場。”

    “是,微臣遵旨。”喬沅一本正經的道:“我只讓人取了一些,如今剩下的還放在京郊的莊子上,沒有外人知道。”

    皇上滿意了:“莊子在哪,裏面的煤炭都一併送進來。”

    不等喬沅迴應,皇上似是想起了什麼,又道:“算了,如此勞師動衆不好,不如微服出宮一趟,親眼看看纔好。”

    喬沅一怔,擡頭愕然的看向皇上。

    皇上心下好笑,他這個臣子大約是因爲少年晉升,總是要更加故作成熟一些,如今卻是難得的失了態。

    “皇上,不妥,在外危險,您千金之身……”

    “便這麼決定了,李成,去準備一下,今日我們也去京郊看看。”皇上現在看喬沅怎麼看怎麼順眼,特別是發現了好東西連永寧侯都不知道,便巴巴的呈上來,他相信喬愛卿的忠心。

    “喬大人,請吧。”李公公笑着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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