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朱宗耀便離開了家。

    以他身手,要躲過鎮上那些守軍的耳目自是容易。

    夜色沉沉。

    朱家內卻是熱火朝天,家中的家眷、下人等都在忙碌地收拾着東西。

    有些人是要跟着離開的,還有些人,則是要回自己家去,但不論哪樣,都要收拾東西。

    朱夫人站在大院裏,看着油燈閃爍的家院,輕輕嘆息。

    朱家在這裏有許多個年頭了,她從嫁過來起便是住在這裏。如今,卻是要離開了。

    有許多熟悉的面孔,很得心意的婢女、家丁也要分崩離析。

    這就是天降橫禍。

    朱夫人沉默許久,最後找到老管家,說讓他將家中帶不走的東西,都送給要回去的下人們。

    這些東西,留着也是便宜了他人。

    至於這座宅子,想送,卻也送不得。等朱宗耀斬殺了劉子琪,誰接受了這座府邸,那就是引火燒身。

    如此過去一個多時辰,朱家衆人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各種物件兒堆滿大車小車,十餘輛馬車整整齊齊排列在大院子裏。

    朱夫人和兩位朱家公子在各處看過以後,確定沒有什麼遺漏,便去了大堂。

    趙洞庭和洪無天、許夫人還坐在這裏喝茶。

    許夫人施禮道“趙公子,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趙洞庭便站起身,“好,咱們這就出府”

    他倒也想看看,這青山鎮的守軍到底有多少斤兩。

    大庾城。

    朱宗耀從城牆偏僻角落踏步飛蹬上高聳的城牆,如履平地,而後直往府衙而去。

    他雖住在青山鎮,但也常常來這大庾城,是以對城內頗爲熟悉。

    夜裏,連巡城的士卒都沒有。

    朱宗耀都沒有再隱匿自己的身形,從城牆處直接走到府衙外,都沒有被任何人攔住。

    便是有巡城的士卒,也未必認得出來他的身份。

    不過劉子琪是個怕死的老鬼,要到府衙內殺他,即便是朱宗耀,都別想輕而易舉。

    纔在府衙外就可以看到裏頭燈火通明,不知道點燃着多少火把,將天空都微微印亮。

    這大庾城內的守夜士卒怕是有大半都聚集在劉子琪的這府衙裏。

    朱宗耀繞着府衙轉了兩圈,竟是沒有找到好潛伏進去的地方。哪裏都有火光,而有火光的地方,必有守衛。

    他不是擔心這些守衛能攔住他,而是若驚動府衙內的人,到時候難免是大開殺戒的結果。

    守衛們是無辜的,朱宗耀心存俠義,只想要取劉子琪的命,卻並不想將這些守衛也牽扯進來。

    繞過幾圈後,他索性直接走到府衙正門,對着守衛說道“我乃朱宗耀,我要見劉大人。”

    守衛們微愣,隨即露出諂媚笑臉,“朱家主稍待,小的這就進去稟報大人。

    ”

    只是他們的笑臉中,頗有些複雜,有的玩味,有的惋惜。

    朱宗耀的大名如今是響徹整個大庾城了,大街小姐,小吏百姓,誰都知道朱家的遭遇。

    朱宗耀背劍而立,背脊挺得筆直。

    只不多時,劉子琪竟是親自出來相見,“老丈人怎的親自”

    看來這老傢伙已經開始很是嘚瑟了。

    朱家兩位小姐他沒見過,但聽說過其豔明,這樣的豔福,作爲縣令,他以前也沒有品位過。

    至於這身老丈人,卻也是帶着些調笑的。

    只是,話沒說完,他注意到朱宗耀背後露出的劍柄,便立刻變了臉色。

    這顯然來者不善。

    劉子琪是真怕極了死的,當下連連向後退去,並喊道“攔住他”

    看到劍,他便意識到朱宗耀的修爲可能已經恢復了。

    可是怎麼會這樣

    朱宗耀走火入魔,他讓人查探過,是實情。

    這瞬間,劉子琪的腦袋中充滿疑慮。他不確定朱宗耀修爲是否已經恢復,但怕死的他,當然還是選擇先攔住朱宗耀再說。

    然而,還是太晚了。

    “老匹夫受死”

    在數個守衛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朱宗耀的身影飄然向前而去。

    長劍被他拔出鞘,寒光在府衙門牌上的“大庾府衙”四個字上略過,閃現淡淡的金色。

    一顆人頭沖天而起。

    朱宗耀腳步停頓時,右手仍然保持平舉,劉子琪的頭顱卻是已經和身體分離了。

    劍再回鞘。

    朱宗耀殺氣凜然,又掠下臺階,然後飄然遠去。

    直到這個時候,守衛們才反應過來,“大人大人”

    整個府衙門口陷入慌亂。

    劉子琪無頭的屍身轟然倒落在地。

    有守衛忙上前看,還有的,則是手忙腳亂向着朱宗耀追去。

    但以朱宗耀的腳力,豈是他們能夠跟得上的

    他大步行雲流水,很快就消失在街道拐角,然後便再也找不着了。

    劉子琪太嘚瑟,竟然親自出來相見朱宗耀,這給朱宗耀創造了太好的刺殺機會。

    府衙內還有上百守衛,都淪爲了擺設。

    青山鎮。

    劉子琪是老狐狸,當然不會給朱家逃離的機會。

    他後頭那些士卒都已經準備好,聽得這話,便都鬆開弓弦,數十箭矢向着趙洞庭射去。

    衆士卒向着兩旁讓去。

    他愣在原地,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因爲緊接下來的瞬間,趙洞庭的劍已是抵在了他的喉嚨上。

    總兵悄然嚥了口口水。

    許夫人帶着朱家的車馬經過被讓出來的道

    路,往城外而去。

    這個時候,任何人都知道該如何選的。縣令的命令,可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作爲總兵,他還是有些本事的。但是,這本事較之趙洞庭還是差之千里。

    總兵被趙洞庭用劍抵着,只感覺喉嚨處陣陣發癢,額頭上已是浸出了汗水。

    不知名的總兵尖着嗓子喊道“讓開都讓開”

    時間緩緩流逝着。

    他也算是殺伐果斷的人了,一言不合竟然就讓士卒放箭。

    他還有洪無天、許夫人騎馬在前,並不慌急。

    趙洞庭道“讓你的人讓路,不再糾纏,我可以放你的活路。”

    只見得趙洞庭右臂輕揮,而後,總兵手中長槍便已經不見了槍頭。

    這樣的身手,讓得那總兵愣了。

    沒想,這總兵卻是喝道“豎子好大的口氣放箭”

    趙洞庭帶着朱家十餘輛馬車從朱家大門處,直往府衙而去。

    這種情況下,心裏的任何憋屈、憤怒,都是屁

    雖然這些青山鎮守軍很難對趙洞庭造成什麼威脅,但他還是擔心趙洞庭發生什麼意外。

    軍卒大概有兩百餘人,全是戎裝,帶着佩刀佩劍。

    洪無天騎馬立在原地。

    趙洞庭輕輕冷哼了聲,湛盧瞬間出鞘。

    爲首是個約莫三十多歲的漢子,較爲精瘦,但臉上看起來倒也顯得幹練。

    他不過是個小鎮子的總兵而已,何嘗見過像趙洞庭這樣的中元境高手

    後頭衆士卒也是懵了。

    他不想隨便大開殺戒。

    而不多時,果然有軍卒突然從旁邊街道衝將出來,將他們的去路攔住。

    這還是人嗎

    他騎馬立在軍前,橫槍在前面,喝道“縣令有令,朱家任何人不得離府,諸位請回吧”

    車軲轆在青石街道上滾動着,發出咚隆咚隆的聲音。

    “哼”

    倉促間,他提槍向着趙洞庭的胸膛刺去。

    趙洞庭撥落那麼多箭矢,已是如同神蹟,現在,竟然又在瞬間制服了他們的總兵大人。

    陰溝裏翻船,這是每個江湖經驗豐富的老手都被防備的事。

    但這總兵怕是不知道,現在劉子琪已經是身首異處了。

    見過無影,看起來趙洞庭手中好似空無一物,但是,那些箭矢卻都是被他悉數撥落開去。

    趙洞庭將手放在劍柄上,道“朱家和劉子琪的事與你無關,率軍讓開,饒你不死。”

    有些看熱鬧的百姓這時連忙離開。

    趙洞庭對着後頭揮揮手,“你們先行出城”

    他雙腿用力蹬了下馬鐙,整個人如雄鷹般掠起,迎着箭矢直衝向那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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