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此次江湖風波的關鍵人物,他明明沒有偷盜紫氣功,卻被紫荊山莊如此栽贓,自是能嗅出來常人嗅不出的味道。

    心裏,對紫荊山莊怕也是恨得不輕。

    做賊的,更爲深知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的感受。

    六指兒雖捫心自問江湖中無人能看穿他的易容僞裝,但想想自己被那麼多江湖人惦記,心裏也總是有點兒不得勁。

    便是喝酒,也感覺沒有以前那般暢意的味道。

    臺上那些妙齡的青倌人們,看起來也同樣要少幾分婀娜滋味。

    只不多時,他大概是覺得腳丫子也過癮了,自己便有些索然無味。扔了些銀鈔在桌上,便起身離去。

    離去時,嘴裏都仍在嘀嘀咕咕,“草你大爺的紫荊山莊。害得老子什麼心情都沒了。”

    剛出門,卻就撞得有數十江湖打扮的人恰恰從這青樓門前大街走過。

    六指兒眼神很是毒辣,自這些人身上掃過以後,眼睛很快落在他們些許鼓囊的腰間。

    而後,這傢伙臉上竟是立刻出現醉意來。俊俏的臉上帶着酒紅,踉踉蹌蹌。

    “哎喲。”

    待得數十人到近前時,低着頭的他好似不經意地撞上某人,發出哎喲聲,然後,跌倒在地。

    數十人都駐足,看向他。

    這數十人,自是鐵離斷、高瘦子、矮胖子和那數十雷霆殿供奉。

    鐵離斷揹負着門板似的萬鈞劍走在最前頭,回首看到只是個醉漢,便也沒有太往心裏去。

    “走。”

    他清冷開口,繼續前行。

    數十供奉自也同樣不會往心裏去,跟着鐵離斷繼續前行。走向城外。

    而他們自是不知道,就在他們消失在街道拐角時,六指兒便很是麻溜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絲毫醉意都沒有。

    他將藏在腰後的手拿出來,掌心中有枚銅製令牌。

    令牌上,寫着雷霆兩字。

    六指兒嘴角微微勾起,嘴裏嘀咕“武鼎堂雷霆殿”

    然後將令牌翻過。

    在背面,有兆豐兩字。

    這兩個字,就是被他盜取令牌的那供奉的字。而這令牌,無疑是武鼎堂內代表身份的令牌。

    六指兒瞧向鐵離斷等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露出些許玩味之色,“死了幾個供奉,武鼎堂這也是要動真格的了”

    而後,他竟然又是向着身後青樓裏走去。

    再出來時,便是個江湖打扮的精幹中年漢子。滿臉的絡腮鬍,硬是讓得他顯得有些蠻橫。

    怕是誰也沒法將這張臉和之前那俊俏公子哥重合起來。

    易過容的六指兒沒有再在青樓門前多呆,毫不遲疑,快步就向着鐵離斷等

    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等他好不容易追到城門口,只見得數十騎匆匆出城。

    鐵離斷等人已經在驛站領取快馬。

    六指兒輕笑,優哉遊哉走到門口。不出意外,被守門的士卒攔住。

    自從江湖中生出亂子以後,長沙城雖然沒有宵禁,但也禁絕閒雜人等夜裏出城。

    六指兒從他的袖袍中掏出那枚令牌,臉上顯得甚是有威嚴,“本供奉要出城。”

    守城士卒微微露出詫異之色,百夫長接過令牌,詢問道“供奉大人怎的獨自出城”

    剛剛出去的數十個人都是武鼎堂供奉,他自是有些疑惑。這位供奉怎麼沒和那些同僚同行。

    六指兒連聲色都是變了,顯得粗狂,和他此時的容貌很是搭配,“本供奉另有職差,這,難道需要向你彙報不成”

    武鼎堂內供奉,縱然不是榮耀殿的,也不是尋常守城士卒可比。

    這百夫長聽得六指兒這麼說,便不敢怠慢,連忙將令牌還給六指兒,道“屬下無禮,請大人見諒。”

    “嗯。”

    六指兒從鼻孔中發出聲應答聲,翩翩然向着城外走去。

    守城士卒們並未將這往心裏去。

    到得城外火把找不到的漆黑之處,六指兒的身形便陡然快起來。在這夜色裏,仍是健步如飛。

    如他這般的江湖大盜,自是有着常人沒有的本事。雖不敢說視夜如白晝,但也可以說相去不遠了。

    而他的內氣修爲、輕功竟然也是極強,始終都追在鐵離斷等數十騎後頭,沒有被甩開。

    夜色愈發深沉。

    數十騎在半個時辰後已離長沙城三十餘里。

    在這個年代,夜色是真正漆黑的。不像後世的城市,縱是夜裏,霓虹燈的光芒也能閃耀半邊天空。

    官道右側不遠處,隱約可以見得有些許亮光,似就點綴在羣山之中。

    數十騎在小道上不能再疾馳,紛紛下馬,牽馬往那亮光中走去。

    六指兒跟在後頭數百米遠處,始終都沒有被人發現。

    縱是整個興慶莊內的人全部加起來,也不會是鐵供奉的對手吧

    鐵離斷輕輕點頭,道“進村以後不要濫殺無辜,只要擒出穆武僚,立刻斬殺便是。”

    “哼”

    然後忙不迭向着府內跑去,也顧不得這時是夜深,段九刀應該已經睡下。

    看他神色,也沒有太將鐵離斷這數十人放在眼裏。

    以前雁羽堂能夠壓得整個江湖都不敢擡頭,可不僅僅只是因爲武力超羣,其鐵血手腕也是根本。

    雖然興慶莊內有不少江湖人,但也只能說是龍蛇混雜。有鐵供奉這位真武境帶隊,他不覺得會出現什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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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卻不知,鐵離斷此舉未免沒有殺雞儆猴的意思。

    開門的年輕僕人無疑也是知道武鼎堂的,瞧見令牌,神色微凜,也不敢再怠慢,連道“諸位稍待,我這就去通報莊主。”

    領路的供奉掏出自己的令牌。

    段府大門緊閉。

    在鐵離斷這些雁羽堂老人心中,江湖人只有兩種,老實的和不老實的。而那些不老實的,斬殺便是。

    尋找六指兒,尋找紫氣功,那和武鼎堂並沒有太大的干係。武鼎堂,只是要壓得這個江湖重新變得平靜而已。

    足足過去兩分鐘之久,纔有年輕僕人打着哈欠打開門,瞧見數十人牽馬,疑惑問道“你們是何人”

    鐵離斷有些詫異。旁側高瘦子、矮胖子也是露出這般神色。

    鐵離斷輕輕冷哼,“穆武僚濫殺無辜,要是段九刀敢包庇於他,便也斬了便是。”

    旁邊供奉聽得這話,便不再多言,走到前面帶路,向着村內有着亮光的那處走去。

    很快,數十人便到得村內那僅有的還亮着燈火的段府門外。

    向他稟報的供奉卻是有些遲疑,道“大人,想要斬殺穆武僚怕不是那麼簡單。”

    作爲曾經的雁羽堂中人,他自是有着他的傲氣和底氣。

    供奉道“大人有所不知,這興慶莊莊主段九刀也是江湖中人,在數年前就曾斬殺江湖中接近上元境的某位魔頭,其後興慶莊便逐漸在這長沙城內外聲名鵲起。其人仗義,這些年來有不少江湖人都投到他的門下。穆武僚既然躲到這村子裏,怕是也和這段九刀有些關係,段九刀未必會坐視我等斬殺穆武僚。”

    鐵離斷看着他跑開,又道“你們速速將整個段府都包圍起來,有人出府,即刻擒住。”

    段莊主仗義疏財,在江湖上名頭不小。以往,可沒怎麼出現過有人敢到莊子裏找麻煩的事。

    俠以武亂禁,也只有強硬的手段,才能讓得這些桀驁不馴的武夫變得老實。

    “爲何”

    甚至,這供奉心中都覺得,鐵供奉親自來找這穆武僚實在是有些太過小題大做了。

    說罷,他擡頭看向了夜空。

    當初雁羽堂能震懾整個江湖,現在武鼎堂,同樣可以做到。

    領路的供奉上前叩響銅環。

    如此,又過數十分鐘。數十人便到那有着亮光的村莊前面。

    武鼎堂的威名,便從這裏開始,在江湖上打響吧

    穆武僚雖然在此次江湖風波中殺了兩人,但其實力,也不過是中元境而已。在鐵供奉面前,只是小螞蟻。

    有供奉走到鐵離斷身旁,低聲道“大人,據軍情處的消息,那穆武僚便是躲在這興慶莊內。”

    鐵離斷冷冷開口,“我等是武鼎堂衆人,你家莊主何在,叫他出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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