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夜晚了,霓裳樓中依舊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馬振海推開一個雅間的門,看見一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背影,一時間心潮起伏。

    那人轉過身來,正是蘇峻,有些感慨地說道,“馬師兄,別來無恙。”

    馬振海神色一黯,說道,“你還是別叫我師兄了。若是讓師父知道,定要生氣。”

    蘇峻嘆氣道,“師兄,恕小弟直言,你爲人過於忠直,不懂變通。爹他當年是在氣頭上,因小妹而遷怒於你。說的也是氣話,沒想到你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一直杳無音訊。”

    “這些年來,爹嘴上不說,其實對當年之時頗爲後悔。每年過壽宴,都會留一個位置,就是希望你能回去給他老人家賀壽。每次看見座位是空的,爹他都很失望……”

    “師父他……他真的不怪我了?”馬振海激動得渾身顫抖,眼淚縱橫。

    二十多年了,當年他被逐出師門,心如死灰,一路北上,快到京城時,被人重傷。幸得鎮北侯救治,才撿回一條命。爲報救命之恩,他留在了侯府,一直至今。

    蘇峻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自是真的,你的名字,一直留在宗譜之上。你永遠都是爹的大弟子。”

    “師父,徒兒不孝!”馬振海跪倒在地,失聲痛哭。

    蘇峻看着,眼圈也有些發紅。

    過了好一會,蘇峻等他情緒平復一些,將他拉起,說道,“師兄能迴歸師門,是一件大好事,應當開心纔是,來,坐下,咱們師兄弟喝一杯。”

    二人坐到席上,喝起了酒。

    幾杯酒下肚,蘇峻說起了在陳牧那裏碰釘子的事情,末了說道,“爹知道飛兒還在人世,不知有多高興,恨不得親自趕過來接他。被我給攔住了。眼下飛兒對我非常牴觸。只怕,還需要你來勸他。”

    馬振海聽到飛兒的稱呼,還以爲是陳牧的小名,沒有在意,有些遲疑地說道,“師弟有所不知。這些年,他都是一個人在書院。我只是每個月去看他一次。可能是因爲家中遭遇鉅變的緣故,他的性子頗爲淡漠,對我也並不親近。他這個人極有主意,未必能聽我的話。”

    蘇峻說道,“不管如何,師兄還是幫忙勸勸吧。因爲小妹的死,爹這幾年一直很內疚,得知小妹的兒子尚在人世,極力想要補償。”

    “我試試吧。”馬振海也不敢打包票。

    …………

    蘇峻跟馬振海分別後,回到落腳的地方,一座大院子。

    剛走進大廳,蘇峻就發現一道宏大浩瀚的意志降下,心中一驚,急忙跪下,“參見神座。”

    大廳內,其他幾人也跪伏在地上。

    “第二神座呢?”

    那個宏大的意志問道,聲音中,帶着震憾人心的力量。

    蘇峻只覺得心旌動搖,極力收懾住心神,答道,“第二神座讓我等自行前往書院,去向何處,並沒有告訴屬下。”

    “你可知,第二神座的命燈已然熄滅!”那個宏大意志的聲音帶着一絲怒意。

    蘇峻心中震憾得無以復加,第二神座,可是一位陸地神仙啊,竟然隕落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一道無形的力量降下,砰的一聲,蘇峻被擊飛,撞破了大門,摔落在院中,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

    “若不是眼下是用人之際,你該受千刀萬剮之刑。本座暫且饒你一命,交給你一個任務,一個月內,查出書院那位文宗的真實身份,若完不成,提頭來見。”

    蘇峻不顧傷勢,重新跪伏下去,應道,“是。”

    隨後,那道宏大的意志消失了。

    過了一會,蘇婉兒焦急地從地上爬起,衝到屋外,扶起蘇峻,“爹,你沒事吧?”

    “不礙事。”

    蘇峻搖頭道,心中依舊沉浸在第二神座之死的震憾中。

    聽剛纔神座的意思,第二神座很可能就是死在書院那位文宗手中。

    莫非,他已經成就半聖了?

    若是一位半聖,存心想要隱瞞身份。根本不可能被人查到。

    蘇峻想到這裏,心頭一片沉重。

    這個任務太過艱難,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完不成,不止自己和女兒死無葬身之地,就連父親都會受到牽連。

    本以爲跟着第二神座,是一個輕鬆的任務。誰知道,竟是變成一場橫禍。

    誰也想不到,以第二神座的實力,竟然會隕落於別人的手上。

    …………

    書院內,月色如霜。

    屋裏,桌上一燈如豆,陳牧坐在椅子上,他手裏拿着一本書在看,那是一本遊記,是一千年前,一位極有名氣的人仙所著。

    其中,有關於無盡霧海的記載。

    書院最後一位半聖嶽昌,奉命去探索無盡霧海,就此一去不復返。

    陳牧對無盡霧海產生了好奇。

    所謂無盡霧海,就是遠海。

    據說,不論是哪一片海洋,一旦到了一千公里外的海域,就會有濃霧籠罩,終年不散。

    歷史上,有許多人去被濃霧籠罩的海域探索,全都沒有回來過,不知所蹤。

    有傳說,這片濃霧,就是世界的盡頭。一旦進入濃霧,就是無盡的深淵。

    也有另外的傳說,霧海是上古仙人佈下的禁制,以抵禦世界之外的危險。

    還有說這個被霧海包裹的世界,是一座牢籠的。

    陳牧看的這本遊戲,那位人仙也曾去霧海中探索過,按上面的記載,那片濃霧極其危險,進入其中,所有感知都會被屏蔽,而且無法借用天地之力。

    霧中,更生存着許多恐怖的海獸,那位人仙深入數百里後,感覺太過危險,便退了回來。

    連人仙都沒有把握穿過那片霧海,可想而知其中的兇險。

    陳牧看完這本書後,放到桌上,問站在身後的謝玉,“你們妖族的地盤在東海,可曾探索過無盡霧海?”

    謝玉正盯着地上陳牧的影子發呆,聞言一個激零,站直了身體,先是點頭,接着又搖頭,“霧海極爲危險,唯有龍族不懼其中的危險,可以一直待在裏面。別的族羣,一般不會到霧海里面。”

    “我沒進去過,不知道霧海里面是什麼樣的。”

    “龍族?”

    陳牧有些意外,“你們妖族中,龍族不是早就滅絕了嗎?”

    龍族原是妖族中的皇族,但是在上古時代,與巫族的大戰中,全部滅絕,從那之後,世間再無龍族出現過。

    陳牧本以爲,大魏皇宮裏的那頭九螭蛟龍已經是最後的龍族血脈了。沒想到,東海的妖族那裏,居然還有龍族。

    謝玉道,“那支龍族,好像一直生活在霧海之內,不爲人所知。五百年前我們妖族東遷,才發現他們的存在,重新有了往來——啊!”

    她正說着,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尖叫一聲,蹲到地上,縮在那裏瑟瑟發抖。

    陳牧大感好奇,“怎麼了?”

    他並沒有感應到周邊有什麼危險。

    天鳳族的小公主顫聲道,“有……有人……來抓我了……”

    陳牧更覺得奇怪,再次確認了一下,方圓十公里內,並沒有什麼異常的人物,問道,“是誰要抓你?”

    謝玉拼命搖頭,伸手抓住他的一隻褲腳,哭泣道,“別讓她們抓走我。”

    “放心,有我在。”陳牧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裏多少有些不忍,“沒有人可以把你抓走。”

    謝玉這才停住了哭聲,卻依舊抓着他的褲子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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