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船。”

    當陳牧消失的時候,這艘大船內,響起了一個威嚴的聲音,正是蘇震方。

    很快,船便停了下來。

    船上的人都來到甲板之上,眺望着京城的方向,能看見一道金色的光柱。紛紛猜測着那是什麼樣的強者,竟然敢挑釁書院的文宗——不,現在該稱之爲半聖了。

    那必然是一場驚天動地的一戰。

    可惜,他們無緣得見。

    就連蘇震方都沒有前去觀戰,而是在船上守着,以作防備。

    今時不同往日,元神橫行。他們離開清州城之時,就聽說義武天王的一座軍營,整整三萬士兵,一夜被人殺了個精光。可謂是天降橫禍。

    動手之人,必然是元神。

    這就是前車之鑑,蘇震方可不想自己一走,回頭整個蘇家人就被一鍋端了。謹慎一些,總是沒有大錯。

    他也只能留在船上,遠遠地關注着那一戰。

    …………

    京城,空中那尊冒着金光的大佛開始頌起了經文,聲音響徹整座京城。

    這些經文,用一種奇異的語言,京城內,那些普通平民一開始還在討論着這古怪的經文,漸漸的,開始有人側耳聆聽了起來,神情也變得專注。

    原本熱鬧非凡的京城,討論的聲音漸漸小了,到了後面,除了那個宏大的頌經之聲外,再無其它雜音。

    不少人的神情變得恭敬,甚至是虔誠起來。

    整個京城就出現如此詭異的一幕,所有人,不論男女老少,就連一些幼兒,都側耳聆聽着那個頌經之聲。

    原本哇哇大哭的嬰兒,聽到那個聲音,都停下了哭泣聲,含着手指頭聽得很認真。

    唯有意志堅定的武者,還有修行者們察覺到不對勁,趕緊將身邊的人喚醒。可是武者的數量太少,根本無法將所有人都叫醒。

    皇宮內,齊王發現宮內的侍從都受到了影響,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心中驚怒交加,“不好,這是佛門的普渡衆生!”

    這是佛門用來度化別人的一種神通,唯有元神境才能施展,可以強行將人度化入空門。而一起頌經的人越多,修爲越高,威力就越強大。

    此時,十八羅漢齊聲念頌,普通人根本無法抵擋,用不了多久,京城所有的百姓,都會成爲佛家的信徒。這樣一來,後果不堪設想。

    他身爲大魏皇朝的掌控者,是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這個時候,他不出手也不行了。

    轟的一聲。

    齊王鼓起體內的法力,將整個皇宮都隔絕起來,讓那些經文無法傳入皇宮內。

    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十八位羅漢聯合起來,帶給他的壓力是極爲可怕的。他也僅僅能夠護住皇宮而已。

    與此同時,京城內有不少地方,出現了這樣的法力護罩,籠罩住一塊地方。總共有十幾處。這些被元神境護住的區域,也不到整個京城的十分之一。

    另外十分之九的地方,不少人已經盤坐在地上,跟着念頌起了經文,臉上有狂熱之色。

    而被護罩護住的人,則一個個如夢初醒,擡頭望着那尊大佛,又看看護罩之外的人,神情驚恐。

    他們已經意識到上面那尊大佛的可怕。這是要將他們洗腦,變成另外一個人。

    皇宮內,齊王感覺到頭頂傳來的壓力越來越大,不斷壓縮着他的法力,護罩一點點縮下。

    他只能勉力支撐,不一會,額頭上已經冒出冷汗。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再不出現,中原就完了!”

    就在此時,國子監內,上千學子盤坐在地,齊聲背誦着《文經》,猛然間,供奉於國子監內的一張文聖畫像亮起。

    隨後,國子監上空出現了一道文聖的虛影,指向天空的那尊金佛,開口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霎時間,一股無形的力量降臨,那頌經之聲戛然而止。天空中那尊金色的巨佛在那股力量之下扭曲起來。

    頌經之聲一停,京城中許多人猛然驚醒過來,想起剛纔之事,這才驚慌起來。

    還有一些人,依舊盤坐在地上,口中念頌着經文,任由身旁之人拉扯,也不願停下。

    頓時,整個京城亂成了一鍋粥。

    十八名羅漢見狀,雙手合什,開口道,“阿彌陀佛!”身上佛光大盛,穿破雲層,直入天際。

    而那尊巨大的金佛也變得更加厚重,形態穩固了下來,眼中閃過慈悲之色,伸手朝着文聖的虛影拍下。

    兩者的體積,根本不是一個等級,巨佛一隻金色的大手,就已經比文聖的虛影還要巨大。

    一掌拍下,文聖的虛影僅僅堅持了兩個呼吸,就潰散開來,消失不見。

    佛門一方,是十八位羅漢。

    而國子監這邊,只是幾位大儒率領的數百名學子。雙方的實力差距,已經註定了結局。

    隨後,京城上空的頌經之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聲音比剛纔還要宏大,振聾發饋,直擊人的心靈。

    而京城那些清醒過來的人,已經有了抗拒之心,將之視爲洪水猛獸,雙手捂住耳朵,可還是擋不住那個聲音,直接在他們的腦海中響起一般。

    那個宏大的聲音中,帶着一種魔力,一點點瓦解着他們心中的意志。

    一些意志不堅之人,神色開始動搖,接着慢慢鬆開捂着耳朵的手,神情變得專注起來。

    而京城內,那些元神境放出的護罩,也被壓縮了近一半。

    欽天監,觀星閣中,那名青衣男子手裏捏着棋子,望着棋盤中的局勢,眉頭皺得極深。手裏用力捏着棋子。

    突然,一個身穿道袍的男子闖了進來,急切地說道,“師尊,再這樣下去,整個京城的民衆,都會皈依佛門,中原必會大亂,億萬生靈沉淪戰爭的苦海……”

    青衣男子淡淡地說道,“有書院那一位在,你擔心什麼?”

    道袍男子急道,“那一位的命運軌跡,無法捕捉。他的行爲無法預測,怎能將希望寄託在他身上?若他晚來一步,就完了。”

    青衣男子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若無法將眼光放到整個世界,而僅僅侷限於中原,永遠也無法成爲陰陽家。”

    欽天監,正是傳承自上古的陰陽家一脈,最擅長占卜斷卦,觀星象測吉凶。大到整個世界的走向,小到個人的命運,都是他們研究的方向。

    道袍男子聞言,渾身一震,臉上閃過掙扎之色。

    青衣男子沒有再理他,繼續看着棋盤上的局勢。

    這時,那宏大的頌經之聲,穿透了觀星閣的防禦,竟然傳了進來,在他們耳邊響起。

    道袍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毅然,朝着師尊磕了一個頭,起身飛出了觀星閣之外。

    “唉……”

    青衣男子發出一聲嘆息,即便是陰陽家,也不可能算盡一切,否則,他也不會在這裏坐困五百年。

    如今,他最得意的弟子,也走向了一條與命運完全不同的道路。未來會如何,他也無法推算出。

    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那一個超出了他的推算之外的變數。

    隨着那個變數的出現,如今整個天機,已經越攪越亂,漸漸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如今也無法推演這個世界會走向何方。

    也許,會給他的未來帶來一絲曙光。

    也有可能,那個變數會將這個世界拖進無盡的深淵。

    青衣男子擡頭看去,只見自家弟子迎向那尊大佛,身上的道袍亮起無盡的星辰,天空中,道道星光落下,以一己之力,佈下了星辰大陣。

    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曾經,也是他破局的希望。

    現在,天機已經徹底被攪亂,這個弟子邁出觀星閣的那一刻,未來就已經改變了原先的軌跡,變得一片模糊。

    轟!

    那尊巨大的金佛一指點出,所到之處,星辰破碎,星辰大陣瞬間告破。

    那名道袍男子吐了一口血,從天空中墜落。

    觀星閣中,青衣男子捏着棋子的手猛地舉起,突然定在那裏,又緩緩放下。

    耳邊,那個頌經之聲變得更響亮了,京城四處,一個個護罩宣告破裂。

    青衣男子喃喃地說道,“佛門的十八羅漢大陣,可圍殺人仙,又哪裏是這麼容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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