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嫣璦的淚水嘩嘩的流了下來,她知道大姐是最怕疼的,以前就是繡花針扎到手她都要呼痛流淚,可是現在雖然疼痛讓她顫慄不止,她的目光卻越發的堅定。
這一夜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不管是蔣嫣珝還是蔣嫣璦她們都在這一夜之間長大成人。
“夏姐姐······幫我·····剜掉······腐肉······”一字一字帶着倒抽的涼氣和牙齒碰撞的聲音從蔣嫣珝口中蹦出。
夏巧巧雖不忍心下手,但知道不這樣做蔣嫣珝的手臂可能就要廢了,咬着牙心一橫,用匕首削去了蔣嫣珝手臂上化膿了的腐肉,海水滲入新的傷口,透骨撕心的痛讓蔣嫣珝幾乎要昏厥,但她還是強撐着意志挺了下來。
沒人看見,那一瞬間蔣嫣珝眼中閃過的複雜情愫。
一個時辰前,姬無章進入了那條他們預測走勢朝向西北的密道,他走了一會兒,發現那條密道方向確實和他們的判斷一致,但是密道並沒有他們以爲的那麼長,才一刻鐘,他就走到了密道的盡頭。
憑藉着對浮玉島地形的熟悉,姬無章猜測自己應該是到了小玉山的位置。
在浮玉島上,最受人關注山的是浮玉山,而在浮玉山的西北方向,有一座遠看與浮玉山極爲相似的小山丘,這小山丘就被島上的人稱爲小玉山。
小玉山周圍地勢平坦,夜岷郡有三分之一的居民居住在小玉山周圍,蔣嫣璦家就在小玉山的正北方山腳下。
要是這個密道能用,他們營救蔣源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姬無章滿心期待的吹着火摺子,尋找密道的出口的機關。
但他在牆壁上並沒找到任何出口的痕跡。想起當時在密室時是垂直掉入密道的,他趕緊查看頭頂上方,果然被他發現了一個圓圈,那個圓圈的材質和地下宮殿裏的拱形門極爲相似,上面也雕刻着複雜的圖騰。
姬無章攀附着牆壁爬了上去,準備在圓圈上摸索,希望能找到打開密道口的機關,卻在衣袖觸碰到圓圈時,圓圈突然起了變化,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姬無章整個人吸了進去。
姬無章也算是身經百戰,在遇到蔣嫣璦母親之前,他是個拿錢殺人的刀客,每天都過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後來跟着蔣嫣璦的母親,經歷的離奇古怪的事就更多了,可是他還是被這神祕的吸力驚得手足無措。
他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而過,幾個砰砰心跳的剎那,他眼前就突然變得明亮無比!
他剛剛意識到自己是被從地底之下拋上了天空,那神祕的力量卻突然間消失,他的身體猛然下墜,在即將掉入黑洞時,他抓住了洞口的藤蔓,爬了上來。
姬無章大口喘着粗氣,看着這不知有多深的黑洞心有餘悸,那強大的吸力也不知是什麼機關祕術,姬無章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清楚,他只是想着回去的時候,他得準備一根麻繩,以免被摔死。
姬無章巡視一圈,周圍都是參天大樹,只有這個出口附近只長了一些藤蔓植物和一些野草,地上倒着很多破碎的石板石柱,姬無章找來一塊破碎的石板,將洞口掩蓋了起來。
他講到這裏時,蔣嫣璦突然差了話:“姬叔叔,那裏有神龕或者神像嗎?”
想到少年那邊的密道出口出現了神龕,之前那個密室裏也有神像和香案,蔣嫣璦聽到姬無章提到破碎的石板石柱,直覺讓她問出了這個問題。
沒想到姬無章回憶了片刻竟真的對她點了點頭,那地方回憶起來確實像是個荒廢了的神龕祭臺,只是當時姬無章急着去查看蔣宅的情況,所以並沒過多想。
姬無章掩蓋好洞口後,就急匆匆找了一戶普通人家,偷了人家的衣服,把自己喬裝成了島上最普通的漁民,往蔣宅的方向走去。
此時已經正午時分,但這臘月初一的太陽卻慘白慘白的,毫無暖意。
街道上的居民三三兩兩的都在修繕自己的房屋,看來昨晚這裏的居民也受到了一些影響。
姬無章拎起一些修補屋頂乾草,混在人羣中,靠近蔣宅。
他卻發現,蔣宅大門洞開,裏面早已經空無一人。
姬無章向周圍的人打聽,才知蔣宅的人都已被州府衙門的人帶走了。
姬無章本來準備去州府衙門探聽消息,卻突然在街邊的小乞丐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本想在山上找一些可用的草藥,可是尋覓了一圈卻連個止血草都沒找到,他怕耽誤太久引來官兵,只得帶着蔣嫣珝下了那個黑洞,進入了密道。
“如果有人上了山,會不會發現那個密道的入口?”少年問。
“應該不會,那個入口十分奇怪······”姬無章回憶起那個入口至今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姬無章帶着蔣嫣珝來到那個洞口處,他搬起那塊用來堵洞口的石板,卻發現下面的地面是完好無缺的,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記憶力了,他蹲下身子在地上搜尋,地上卻突然出現了那個黑洞。
姬無章用藤蔓將自己和蔣嫣珝綁在一起,他準備撐着洞壁慢慢下去,卻沒想到,他剛帶着蔣嫣珝下了大約兩尺,下面的洞壁就變得光滑無比,他手腳一滑,二人哐噹一聲墜地,好在並未摔傷。
蔣嫣璦急忙去查看蔣嫣珝的腿腳,蔣嫣珝衝她搖了搖頭、踢了踢腿,證明自己確實沒事。
蔣嫣璦這纔想起來蔣嫣珝是自己走過來的,真是關心則亂,這時蔣嫣璦纔想起來問:“大姐,你是怎麼逃出來的?爹爹和二姐姐呢?”
這些姬無章早就問過了,只可惜沒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昨晚,蔣源本是交代了大女兒和二女兒在家,他獨立帶人去找蔣嫣璦,可是蔣嫣珝太擔心蔣嫣璦,所以蔣源一離開後院,她就悄悄從狗洞爬了出去,只是她剛爬出去,就發現一隊黑甲衛跑了過來,她連忙躲進了巷道之中。
接下來她看見黑甲衛兵圍了蔣宅,她和蔣嫣璦一樣,小時候就知道黑甲衛的可怕,所以看到這個情況就更不敢回家了。
她找了個小乞丐和他換了衣裳,在路上一邊躲藏一邊尋找蔣嫣璦,後來城中的獸類突然異動,她就是在那時太過驚慌撞上了別人的農具,割破了手臂。
天亮之後,她想回去看看蔣宅的情況,就混在了那些乞丐一起,然後就被姬無章發現帶了過來。
“我記得,昨晚那些黑甲衛說抓住了蔣郡守的兩個女兒,只有小女兒沒抓到?難道是他們認錯了人?”少年問。
“他們把我的婢女紅煙當成了我,今早州府衙門的人過來將人帶走時,我看到了二妹身邊的人,就是穿着我的衣服的紅煙······”回憶起家裏的人都帶着鐐銬負重前行的情景,蔣嫣珝的聲音又一次哽咽。
蔣嫣珝並不擅長撒謊,但這些話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她說的倒也情緒自然,至少蔣嫣璦和夏巧巧沒聽出什麼問題。
少年卻是一個字都不會信。
姬無章其實在發現藏在乞丐中的蔣嫣珝時心中就出現了懷疑,可是蔣嫣珝也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他實在不忍心對那樣帶着傷的蔣嫣珘熟視無睹,他先帶着蔣嫣珝在山上找草藥,其實也是爲了看看蔣嫣珝的身上有沒有香料或者標記,或者有沒有人跟蹤她。
姬無章本是亡命之徒,他雖然武功不及少年,可是求生逃命時對危險的嗅覺卻非常靈敏,若是被跟蹤了,他不會覺察不出來。另外,他們之中還有一個耳力過人的蔣嫣璦,若是他們周圍有什麼異常,蔣嫣璦應該早就發現了。
蔣嫣璦什麼都沒發現,說明確實沒人跟蹤,這也是少年沒有直接戳破蔣嫣珝謊言的原因。
他已經猜出了蔣嫣珝應該是被那個紅衣人派來偷獸骨的,也許除此之外,她還有別的任務,但獸骨一定是她的目標之一。
昨夜新月塔樓的動靜那麼大,那個紅衣人一定也能查到新月塔樓上丟失了獸骨一事。
少年之前爲了瞭解獸骨,特意去請教了新月大祭祀一些關於獸骨的問題,他猜測那個紅衣人一定也能通過這條線查到很多事情。
之前通過姬無章的提醒,少年已經基本確認,這個武功極高,又能隨意調動黑甲衛,又喜歡穿一身紅衣人的人,他一定就是墨影司的掌事翀榮法師。
只是少年不清楚,那個紅衣人的目標到底是什麼,他對浮玉島的事又知道多少。
“如果他做這一切是受了皇帝的指使,那這一切就真的有趣了。”少年嘴角微勾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一閃而逝,沒人能夠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