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夫人她說得全都對 >第七十七回 交頸慰安眠 嘉諾遇月淑
    “這個年節……我可能不能常來看你。”

    雲漠寒放下了手中的梳子,看着銅鏡裏的風冥安。

    “你也……不要到我府中來。”

    適才窗外隱隱約約傳來了打更的聲音,現如今已經是子時了。

    “漠寒哥哥。”風冥安握住了雲漠寒放在她肩上的手,察覺到了身後那人微微有些顫抖,“別怕。”

    “別怕。”風冥安說着站起身來看着雲漠寒,“丫頭在這裏呢。”

    “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都不會。”

    雲漠寒的視線流連在風冥安臉上,帶着些幾不可查的貪戀。

    “十五複印開朝之後你留在城外大營中可能更好些。也可以爲大將軍分擔些。”

    “月涼是避無可避的,也是我絕不會迴避的。”風冥安的聲音很輕緩,但是卻堅定無比,“除非漠寒哥哥想讓我避開的不是月涼。”

    “月涼人不會找武林高手不錯眼珠地盯着咱們兩個府邸的院牆。”雲漠寒終究還是敗給了那雙定定看着他的眼睛。

    “風家也察覺了不是嗎,已經很久沒有人能發現我翻牆過來了,今天只是你風家的親衛知道是我纔沒攔住而已。暗哨的數量增加了,巡視的間歇縮短了,你早就發現了是不是。你這裏和大將軍的書房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防着的真的只是月涼?”

    “你的身份,你所代表的勢力,我嫡出的名分,我們兩個人的婚約,這些都已經被有心人計較其中,雖然風家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邊疆和軍中,但是我不相信朝堂上的事情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有些人機關算盡,有些人貪慾無極,有些人草菅人命,甚至還有些——”妄施苛政。

    雲漠寒沒有把那最後一個詞說出口。看風冥安的神情,她應該是知道一部分但並不全都知曉。

    “風家是陛下最忠誠的守護者,我想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你們父女拉入泥潭。牽一髮而動全局,風家無論如何都在這風暴的中心,怎樣都逃不脫的。可如今這一局,踏錯一步,則滿盤皆輸。”

    “十五之後複印開朝,定然會有奏摺上來。安陽城中暫時的平靜都會不再,等到那時——”你作爲風家少主,雲凰將軍,我的未婚妻,很有可能,不,不是可能,必然是各方勢力鋒芒所指。

    “到軍營中去吧。”至少那裏別人的手不會伸得太長。

    “那你呢?”風冥安握着雲漠寒的手很用力,“那你呢?”

    “若真如你所說,你絕跡不會坐視不管。哪怕你知道陛下已然心有成算。因爲你和我是一樣的人,這麼多年過去我比誰都清楚。當初你覺得我和安陽城裏所有的千金小姐都不一樣,不就是因爲我不會恪守那些禮法規矩,不會中規中矩地做個十分迂腐十分無趣的人。”

    “縱然你我都不怎麼喜歡按常理出牌,也對於很多世俗之事都不在乎,但是隻要面對家國大義你我的選擇從來都沒有變過。只不過我放在明面上,而你什麼都不曾說罷了。”

    “我若知曉發生了什麼,你真的覺得我能置身事外?而我是爹爹手把手教來的,你覺得他能置身事外?若事關社稷寧定,你覺得風家能置身事外嗎,漠寒哥哥?”

    風冥安擡手輕輕撫上了雲漠寒的臉頰,看着他那變得有些發白的脣色也十分心疼。

    “我不是那些不通政事的官家小姐,更不是一吹就滅的美人燈,自小我聽的是忠君報國,學的是戰場殺敵,死在我手裏的人比死在你手中的都多,我也不在乎是不是會再多幾個朝堂蛀蟲還是貪官污吏。”

    可是人心既鬼蜮,丫頭你不怕,我怕。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我怎麼會不怕。

    戰場上是碧血滿地,白骨撐天。可朝堂上的鬼蜮伎倆、不擇手段卻更讓人膽寒。

    “丫頭……”雲漠寒嘆息了一聲,他知道他們兩個人那樣相像,就連這打定主意沒人能拉得回來的性子也像是一個模子裏面刻出來的。

    “至少讓丫頭陪着你。”風冥安見雲漠寒如此神情心下不由得有些發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無措的感覺了,只是下意識地覺得有什麼她很不喜歡的事情要發生了。“讓丫頭陪着你好不好?”

    雲漠寒拂開了風冥安額頭前的碎髮,在上面落了一個帶着無盡憐惜的輕吻。

    “……子時要過半了……我該走了。”雲漠寒說着便放開了她,轉身準備離開了。

    “你也別熬着了,姑娘家總熬夜到時候都不漂亮了。”

    風冥安聽着雲漠寒那故作調侃的語氣覺得她那心慌的感覺更加明顯了,快步上前不管不顧地一把從後面緊緊抱住了他。

    “你別走!”

    “你要是就這麼走了……”忽而覺得你我下次相擁就不知道要是什麼時候了,像是遙遙無期一般。

    雲漠寒聽着他身後那帶着點點嗚咽的聲音呼吸不由得一窒。

    “好了好了,沒事了,”雲漠寒轉過身把風冥安攬在了身前,“丫頭沒事了。”

    “你睡着了我再走,好不好?”

    “定然要走麼。”風冥安仰着臉看他,話語間的不安沒有消減分毫。

    “你還想永遠把我藏在你這屋中不成。”雲漠寒說着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聽話啊,丫頭。”

    風冥安聽雲漠寒這麼說便垂下頭沒再回應他的話,任由這人把她收拾妥當了之後塞進了被子裏。

    揮手滅了屋中燭火,只在牀頭小几上留了一點火光,雲漠寒瞧着風冥安那平靜下來的睡顏和那枕頭旁散落的長髮,幾不可聞地長嘆了一聲。

    他又如何想走呢?

    這丫頭睡着了抓着他的手依舊那樣緊,根本沒有半分要鬆開的意思。

    她心慌,他又何嘗不是。

    她怕,他更怕。

    他們兩個沒有誰真的在乎這俗世中的各種規矩,卻偏偏被這些規矩困在這裏。

    若是按照幾年前的計劃,這時他都應該已經向風家下聘,算着好日子要迎她過門了。

    雲漠寒的手無意識地在風冥安的被子上輕輕拍着,瞧着她又往他身邊蹭了蹭。

    她剛剛話沒說完,但是他又怎麼會不明白,今日他離開,想要再這樣與她親暱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雲帝如今這一局要等到最後收官又要多久?一年?兩年?

    此局已開,不能回頭了。

    他向來做事隨心,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瞻前顧後了?若只是他自己,誰又能真的把他算計進去?不過是爲了這丫頭和他們今後能相守的日子他自願入了當今天子的佈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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