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這個世道,本來他好好的一個坐堂大夫,在醫館裏給人治病,哪有人敢懷疑他呢?

    可是自從來了這大醫院,三天兩頭被人懷疑不說,掙的錢也比以前少了。

    害他不得不這樣偷偷的掙點錢補貼家用,唉,這種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要!”

    現在是死馬當活馬醫,哪有不要的時候呢,反正現在都已經瘸了,再壞還能比這更慘?

    拿了那瓶小小的藥,把錢遞出去的時候,心都在滴血。

    這是她辛苦苦苦掙回來的錢,還沒捂熱呢,就又都花了出去。

    要是藥沒用,她就來把這老頭也給打瘸嘍,不然過不去心裏那關。

    又磨着老大夫給了些治腦袋上傷的藥,砍了好久的價老大夫還非得收兩毛錢,氣的她差點打人了。

    出了醫院,太陽已經偏西了,這時候差不多要回去了。

    這時他們也不能去買啥喫的,供銷社裏倒是有一點不要票的東西,但那玩意貴!

    剛花出去了二十塊錢,再買那玩意兒,她捨不得。

    可是扶着的這個是個病患,她不喫可以,餓着他就不太好了。

    去國營飯店花五毛錢賣了兩個大肉包,可心疼死她了。

    沒有飯票,兩個包子多花了一毛錢,都能買個素包了或者兩個窩窩頭了。

    好在這會兒得包子夠大,每個都有成年男人拳頭那麼大,倒也能稍稍安慰了她。

    回到了坐車的地方,人都沒回來呢,馬車在城邊放着,上面堆了好些東西。

    林北北拉着顧青山又在柳樹底下坐着,然後讓他趕緊把包子吃了。

    現在村裏人可沒人捨得買這個,是被他們發現了,以後哭窮的時候就比較難了。

    顧青山沒動,手裏的兩個包子已經不暖了,但是他就覺得燙手。

    “還是你喫吧!”

    這麼好的東西,給他喫可惜了。

    “我喫這個東西幹啥?又沒病沒痛的!”

    把他伸出的手推了回去,催他,“趕緊喫,要不等會人都該回來了。”

    她轉過頭,偷偷的嚥了口口水,包子太誘人,再看下去,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上**。

    白麪和肉的味道撲鼻,鬧着肚子裏的饞蟲不樂意了,它們喊着叫着,讓林北北的肚子發出了咕咕聲。

    林北北紅了臉,捂着肚子往旁邊挪了挪。

    一塊夾着肉的大白包子遞到嘴邊,勾得她口水直流。

    一口喫掉了那塊包子,林北北瞪過去,“你可別給我了,趕緊喫你的!”

    這種時候喫點好東西不容易,哪能分給別人?

    顧青山不說話,只沉默着一次次的遞過去,她要是不張嘴,伸出的手就一直不收回來。

    林北北泄氣了,這人也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脾氣那麼倔。

    被餵了整整一個包子下去,林北北撐的直打嗝,這又沒有水,她嘴巴都快乾出火了。

    見她喫飽了,顧青山原本打算把剩下的包子收起來的,可手卻被人拉住了。

    “你要是不把這包子給吃了,我就和你沒完!”

    他媳婦兒咬牙切齒的,就好像是一隻見到壞人的狗,好像下一刻就會撲上來咬人。

    顧青山只遲疑了兩秒,然後就大口的吃了起來。

    他媳婦兒性子他是見識過的,要是不聽她的話,她還真能咬人。

    喫完包子,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他們先坐了上去,然後看着東西一樣一樣的往上搬。

    林北北咂舌,還說村裏麪人沒錢,可來一趟城裏就買了那麼多東西,這哪能叫沒錢呢?

    回來的人也見到了她,紛紛笑着打趣。

    “青山媳婦兒,就那麼擔心你家漢子?還大老遠的跑來接!”

    她們也沒細想,只當她從孃家跑來的。

    林北北笑笑,“這哪能不擔心呢?腿都傷成這樣了!”

    衆人嘆了口氣,“不是說上醫院看過了嗎?大夫怎麼說?”

    一提起這個,林北北瞬間就紅了眼,她裝模作樣的拿衣服壓了壓眼角。

    “大夫說了,青山這個腿是有希望好的,只不過醫錢太貴,我們壓根就買不起。”

    “一天光藥錢就得花上四塊,怎麼的都得治上一個月呢!”

    這時候發燒咳嗽的花幾毛錢就能治好,這腿得花上100多塊錢,倒真是一筆鉅款了。

    聽着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替他們惋惜。

    “要是花上100多塊錢能把腿治好,那也是值的,可就難怪你們家老太太不肯出錢!”

    是啊,劉招娣是個狠心的,手裏明明攥着那麼多錢,卻不肯拿出來給青山治腿。

    她也不好好想想,青山的腿要是好了,那不是能給她賺好多個100塊?

    “那倒也不一定,既然大夫都說能治好了,保不齊劉招娣肯出錢呢?”

    另一個嬸子說道,再怎麼說都是親生兒子,咋可能那麼狠心呢,竟然眼睜睜看着人瘸了?

    那大娘翻了個白眼,面露不屑,“鄰里鄰居都那麼多年了,我還不瞭解她劉招娣?”

    “那就是個認錢的主兒,她就只親她小兒子,哪管過青山的死活?”

    當年冰天雪地的,也能讓青山去河裏洗衣服,先不說那河裏已經結冰了,那時他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呀。

    因爲顧青山在場,那大娘也不好多說,雖然他們家裏有些不愉快,但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

    怕顧青山不喜,她們挪開了話題,討論起最近誰家的媳婦生了,誰家的兒子娶了。

    林北北聽着聽着,腦袋就開始一點一點的了。

    她連着好些天都沒睡飽了,又被馬車這麼晃着,瞌睡蟲就上來了。

    在第無數次要摔倒時,她的頭終於被人掰了過去,然後穩穩的扶住了她。

    到了村口,不用人叫林北北就醒來了,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纔看到自己的姿勢。

    下意識的看了下他的肩膀,見上面沒有口水後才鬆了口氣。

    還好她爭氣,要是流了口水,那可真是無地自容了。

    到家的時候天邊就只剩下一抹雲彩了,上工的人也快回來了。

    先把人扶進屋,林北北是忙活了起來。

    男人身上已經臭的不成樣子了,而且比他身上還臭的是他的臉。

    如果再不給他弄水,他真的要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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