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彧一身墨色蟒袍,眉目孤冷之餘帶着幾分蒼白,餘光散落下來,帶着睥睨蒼生的冷傲。
“九皇叔……”元德音低喃着這個稱呼,眼睛莫名紅了。
“過來。”君彧睨着她的眼神,冷意瞬間消減了不少。
元德音咬了咬牙齒,然後邁開短腿,飛快地朝他跑過去。
只近了他的身,她就嗅到了他身上一如往日好聞的麝香味,但是還有淡淡血腥味和中藥味。
他是不是又吐血了?
“九皇叔,您沒事吧。”她擔憂地問道。
但是君彧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暗沉犀利的眼神睨着她臉上那道淺淺的血痕,血色在眸底翻滾,捲起了驚濤駭浪。
“誰弄的?”他擡手,微涼的指腹耐心地幫她擦乾臉上的血痕,語氣冰冷之中滲透出滔天的怒火。
元德音愣了好久,才意識到他這是問她臉上的傷口,她張了張口,想要回答。
結果這個時候,瑋太妃就着急了,她大聲質問:“攝政王,你這是什麼意思,皇上剛纔可是命人……”
“本王有讓你說話了嗎?”君彧突然側眸,冷漠駭人的眼神瞬間落在瑋太妃的身上。
饒然是在後宮了鬥了大半輩子的瑋太妃,此時都被嚇到了,她臉色變得慘白,指甲都嚇得嵌入君初靜的手背裏,疼得君初靜差點尖叫起來。
周圍的宮人恨不得把腦袋給埋到地裏去,他們抖如篩子,攝政王一怒,比皇上發火還要可怕。
“本王再問一次,誰傷的她?”君彧這一聲冷漠的話,是摻着內力的,周圍的花的花瓣都掉落下來,氣氛滲人得很。
就在這氣氛還有滲人下去的時候,突然一個軟軟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九皇叔,是十一公主先罵了德音父王母妃的,德音氣不過就和她打起來了。但是德音沒有喫虧哦,德音撓了她,還揍了她,德音沒有給你丟臉。”
小姑娘昂起自己圓圓的腦袋,頂着一頭亂蓬蓬的頭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語氣還頗爲驕傲。
“皇叔,您可聽到了?是德音她先動手打的人。十一皇妹再怎麼說也是一國公主,德音她動手就是有錯。朕雖然也想放過她,但是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她今日必須要受到懲罰……”
君周宸見到君彧不但無視他,而且還當着他的面威脅瑋太妃,他這是當他這個皇帝是死的嗎?
心裏攢着怨氣,君周宸在聽到元德音的話之後,終於發作了。
既然動不了君彧,那動一個孤女,他這個皇帝還做不到嗎?
但是,他這“大義凜然”的話都沒有說完。
君彧直接冷笑一聲:“皇上,你是耳聾了嗎?音兒說了,是君初靜她侮辱戟王和戟王妃在先。”
“那,那她也不能打人啊……”瑋太妃張了張嘴,怨恨地說道。
“不能打人?戟王爲國捐軀,辱他者,沒成本王刀下之亡魂,已是僥倖。”
君彧這話,一個字比一個字冷,說到最後的時候,那冷意都讓跪在地上的宮人牙齒髮顫了。
元德音震驚地看着他的側臉,眼睛又紅了幾分。
九皇叔,他真的和皇室的人很不一樣。
“那哀家的靜兒還是公主呢,她一個郡主憑什麼對公主動手……”瑋太妃雖然很害怕君彧,但是她就是氣不過。
她的靜兒可是尊貴的公主,那個沒有任何皇族血脈的孤女,她憑什麼欺負靜兒!
君彧冷笑一聲:“公主?瑋太妃,你這是在提醒本王,把君初靜給貶爲庶人嗎?”
“你……”
君彧這話音落下,瑋太妃、君周靜、鄭美人,整個御花園的人都震驚地看着他。
君周宸滿臉陰沉,一雙眼睛裝滿了怒意:“皇叔,朕還沒死,朕還在這裏,你當着朕的面,說要罷黜十一公主,你眼裏還有沒有朕的存在!”
“皇上,你不要忘了,先皇封本王爲攝政王的用意,更不要忘記‘攝政’意味着什麼?本王不屑於爭什麼,若是你再敢縱容這些人傷害音兒,你的位置,自有人願意坐。”君彧睨着君周宸,面無表情地開口。
這一番話,再一次震驚衆人,所有人的,包括瑋太妃,都是一臉煞白。
攝政王他這是警告皇上嗎?
就爲了一個德音郡主,他不顧君臣之位,警告皇上?
君周宸渾身的陰沉散去,他踉蹌幾步,險些站不穩。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君彧,他也沒有料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四年前,他二十歲。君彧十二歲,已帶兵打戰兩年多餘,戰無不勝,幾國之內,無人不聞其名。
父皇那時臨駕崩,他雖已被封爲太子多年,但是根基尚且不聞,幾個皇弟和他們的母族都蠢蠢欲動。
父皇極其信任君彧,特把他從戰王給封爲攝政王,協同戟王一起輔助他這個新皇。
攝政王,意味着君彧有極高的權利。
這也是他一直忌憚和記恨君彧的原因。
敢問諸國之內,哪一個君王願意把自己的權利分出去,讓攝政王站在自己的皇位旁邊呢?尤其是這個攝政王比他年紀還小,這對他而言就是羞辱!
這些年,他一直想盡辦法除掉君彧和戟王。
他做了這麼多小動作,君彧也從未正面警告過他。
他也仗着君彧還顧皇室禮節,還有在君彧在父皇前面起誓過,他對赤炎的皇位沒有貪念,所以暗中的手腳是肆無忌憚。
沒有想到,君彧今日……竟敢警告他,皇位說都可以坐?
他是想要謀權奪位嗎?
“來人……”君周宸心裏翻起恐懼和怨恨,他就想喊來自己的人,親自把君彧給活捉。
“皇上,莫要衝動,”鄭嵐察覺到他的意圖,趕緊抓住他的手,溫聲安撫他,九皇叔手中還有兵權,萬一今日是他給你設的圈套呢,你莫要上當。”
鄭嵐的話,成功讓君周宸清醒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