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景區花草樹木茂盛,風還存着深深的寒意,董眠縮了脖頸,然後聽到了拉鍊聲,眼前多了一團針織布料,“披肩。”
心臟抽了下,就想起了以前。
以前的他也是這邊細緻入微,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他的聲音淡淡的,“披上吧,別感冒了。”
“……謝謝。”
這披肩是女款,他那背了一路的雙肩包,在掏出這件披肩後,已經是空蕩蕩的……
她又亂了心,低頭,“越鎧,你怎麼忽然想找我喫飯?是有什麼事嗎?”
兩人一路走來,過了兩個多小時了,他平靜沉穩得可怕,似乎漫無目的。
如果沒有目的,他怎麼會去研究所找她?又怎麼會……
連披肩都準備好了?
她的聲音似乎被風吹散了,他好像沒聽到,再走一會,已經走出了景區,“想喫魚嗎?”
她還沒回答,他又補充道:“這裏養的魚聽說是收集了梅花養了一段時間,肉質細膩香滑,如果想喫用桃花養出來的魚,就得再過一兩個月了。”
“哦,都行。”
黎越鎧找了一家景區附近的飯店喫飯,只有他們倆人,只點了幾個菜。
簡單的三菜一湯把質樸的小圓桌佔得滿滿當當的,在頭頂簡單昏黃的水晶燈輝映下,竟有種家的溫馨舒適感。
餐廳裏生意紅火,但顧客的素質都很高,只有輕微的交談聲,黎越鎧把飄着蔥香的清蒸魚往她面前推了推,“嚐嚐。”
這魚骨頭不多,肉質鮮甜細嫩,醬汁香濃而不膩,仔細品嚐,似乎還真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她笑了下,“好喫。”
“好喫下次再來,”他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似乎挺開心,“不過這梅花魚分時節,過了這個時節就得等下一年了。”
下次……
他說得很輕巧,似乎以後他們會常常一塊喫飯。
董眠沒接話。
他給她盛了一小碗荷葉湯給她,解膩。
飯喫得差不多了,邱彥森來了信息,問她這邊現在怎麼樣了。
董眠回覆說現在還在進去附近喫飯,邱彥森讓她早點回來,大晚上的,怕出事。
邱彥森不說還好,他一說,她開始有點擔心,大口大口的喝完了荷葉湯,擋住了他還要給她盛湯的手,“我喫好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們先回去?”
他笑,“好。”
她吞吞唾液,總覺得他的笑意別有深意,似乎已經摸透了她的心思,臉色莫名的染上了紅暈。
他把她送回去了研究所宿舍區,董眠腳步在樓下頓了頓,客氣的說:“謝謝你今天帶我去看風景,還有……請我喫飯,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再見。”
“嗯。”
她頓了腳步,目送她上樓,沒跟上去。
直到進了屋,關了門,董眠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邱彥森的電話也及時的打了過來,“怎麼樣了?到家了嗎?”
“到了。”
“我也不知道。”
“他有問起我嗎?”
“問了,我說你有事,然後他就沒過問過了。”
“沒再過問過?”
“嗯,”董眠脫了鞋子,一邊回想一邊說:“他今天有點安靜,跟我也很少說話,除了喫飯時基本上都是沉默的。”
“這不像他。”
“確實。”
“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麼?”
董眠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說:“他以爲你和小晚背叛了我,想帶我去抓姦?”
“我原本也這麼想的,可又覺得不太像。”
“爲什麼?”
“如果他帶你看桃花並非巧合,就說明他知道我和小晚也在景區,他既然能知道我們的行蹤,想讓你碰見我們並不難,但他爲什麼不這麼做?”
“這麼說真的只是巧合?”
“哪來這麼多巧合?”邱彥森覺得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他去找你的時候,你就在組裏?”
“不是,我看書忘記看路,迷迷糊糊的去了我們C住的生物園裏,他在那找到我的。”
“那是一個角落,先別說他怎麼會知道你在那,我覺得他不一定能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他既然能找到你,不是他找了你很久,就是他一直找人留意着你的行蹤。”
董眠心一跳,推了推眼鏡,邱彥森看了她一眼,又說:“其實,他今天找你的目的倒也不是這麼重要,重要的是他以後想做什麼。這個,你有什麼想法嗎?”
董眠惘然搖頭。
今天和黎越鎧出去對她來說,只有莫名其妙四個字可以解釋。
“他就沒說什麼特別的話嗎?”
特別……
“今天的魚很好喫,他說我如果喜歡,下次再帶我來喫,然後就沒有了。”
“他對你怎麼樣?”
“什麼?”
“是溫柔還是冷嘲熱諷?”
她皺眉,有點不高興他把黎越鎧想的這麼壞,“越鎧沒對我冷嘲熱諷過。”
“……”邱彥森哭笑不得,敢情他還是壞人了?不過,他也不計較,“這麼說是溫柔?”
董眠更迷惘了,眯着眼想了想,“也不是,不溫柔也不冷漠,我不知道。”
邱彥森只覺一言難盡,“算了,回去休息吧,不想了。”
“嗯。”
室內很暖和,她把脖頸上的披肩脫下,動作驟然頓住,邱彥森看她臉色有異,“怎麼了?”
“這披肩是越鎧的,我……忘了還給他了。”
這麼說,很快就有下一次見面了。
“過幾天我們請他喫個飯,你再把披肩還給他吧。”
“嗯。”
***
黎越鎧離開了研究所,撥了個電話給石旗,石旗怪叫,“兄弟會想到給我打電話,這是天要下紅雨了?”
黎越鎧笑,“別廢話,有空嗎?出來玩。”
石旗一頓,“你心情很好?”
“我就不能心情好?”
“當然可以,怎麼不可以了?我這是驚訝嘛,”石旗呵呵的笑着,“我們幾個早嗨着了,你過來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