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舒心情不好，兒子的菜，她也吃不出滋味來，她喝了小半碗湯，就放了餐具，看向埋頭不語的董眠，“聽小鎧說你們是途中碰到的，怎麼碰到的？緣分這麼好？”
“我中午去相親，碰到了越鎧的朋友——”
倪舒眼睛一亮，“相親？”
“……對。”
董眠還沒說話，倪舒就問：“是你母親給你安排的相親？”
“嗯。”
黎靳北卻關心的問：“怎麼想跑去相親了？對方是什麼人？條件怎麼樣？”
“我……弄錯相親對象了。”
倪舒臉色又不太好了，覺得董眠壓根不想相親，“弄錯了？怎麼會弄錯？”
“你別嚇壞孩子，”黎靳北覺得董眠是不想說，“是對方條件不夠好嗎？跟爸爸說你喜歡怎麼樣的，爸爸認識人多，爸爸給你介紹，保管你能找到適合的。”
黎越鎧插話進來，“有什麼喫完飯再說。”
倪舒怎麼會看不出來兒子是不高興了，可她偏要說：“小鎧，你看，你妹妹比你小三四歲都開始相親了，你做哥哥的現在還單身，不去相親就說不過去了，既然你最近有空，媽媽也回來了，要不過幾天媽媽也給你安排一下相親的事。”
“不用，我明天回去基地，接下來半個月都不會有空。”
“小鎧，爲什麼每次爸爸媽媽回來你就沒空，你妹妹有空的時候，你假期卻特別多？”
黎靳北聽不下去了，可倪舒的話，帶來的怪異感覺越來越濃，他擡頭看向對面坐着的一堆兒女，看他們的神色各異，但兒子對他妹妹絕對是溫柔包容的，這種關切的溫柔和包容，越是深看，越是怪異。
他給黎越鎧夾了一筷子菜，“這裏比起家裏，距離基地更遠吧？而且，我聽說你這幾年大多時候都住別墅那邊，怎麼想到跑到這邊來做飯了？”
“想過來就過來了。”
黎靳北腦子飛速轉着，忽然想到了什麼，用力捏着筷子，“小眠，你當初考大學時，最想考的，是A大嗎？”
董眠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問，卻很老實的‘嗯’了一聲。
她不懂，可黎越鎧卻瞬間明白了黎靳北的意思。
果然，黎靳北頓了筷子，“小鎧，我記得，當初你和你爺爺的約定，是讓你念C大，你當年的成績，全省第三，上C大是絕對沒問題的，怎麼到最後，卻跟你爺爺說要年A大？A大雖說和C大在京城裏是並列的，最好的學校，但A大金融學根本比不上C大。”
董眠就算再迷糊，到了這個時候，也明白了黎靳北的意思。
他這是，看出端倪了。
黎越鎧沒回答，黎靳北轉而問董眠，“小眠，戀愛過嗎？”
董眠猛地擡頭，卻不敢看黎越鎧，老老實實的點頭。
“對方是誰？怎麼會分手？”
董眠不說話。
黎越鎧平靜的插話進來，“對方是我，因爲我們是兄妹，所以她七年前在美國時跟我分了手。”
“啪！”
黎靳北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死死的盯着坐在自己對面的一雙兒女，“你……你們——”
他雖然猜到了，但猜到是一回事，當猜測變成事實，又是另一回事了！
黎靳北不知要說什麼好，最後，他看向了倪舒，“所以，你在七年前，黎越鎧發瘋那段時間，就已經知道小云和小眠的存在了？”
“對。”
“爸也知道？”
“對。”
然後，黎靳北又把視線放回了的董眠和黎越鎧身上，心情複雜，尤其是面對黎越鎧的時候。
這些年來，他對自己的兒子並不瞭解。
但七年前黎越鎧性情大變，他卻是印象深刻。
他那時候只知道他被人甩了，卻並不知道里面還另有隱情。
他深吸了一口氣，當年，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指的就是小眠？
“對。”
“所以，你念A大，也是爲了小眠？”
黎越鎧毫不隱瞞，“對。”
董眠也沒了胃口，放了碗。
自從黎靳北他們到來，她的腦袋一直都是垂着的，沒擡起過。
“做菜，也是爲小眠學的？”
“對。”
黎靳北安靜了下來。
偌大的房子，安靜如斯。
黎靳北的視線在黎靳北和董眠身上來回掃蕩，“那你們現在……呢？”
“兄妹。”董眠回答。
“是嗎？”黎靳北不敢肯定，他問的是黎越鎧。
黎越鎧冷冷的問：“我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小鎧——”
黎靳北一頓，“你沒有，你要時刻記着，她是你妹妹？你們是不可能的，你們以後的路還很長，你不能害了她！”
“你這是什麼話？”
倪舒聽不下去了，“什麼叫小鎧別害了她？你怎麼不說是她害了小鎧？黎靳北，手心手背都是肉，你這心不能太偏了，越鎧也是你親生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些日子來，黎越鎧的放不開，他對董眠的特殊，和董眠對他的迴避，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知道，他們之間，黎越鎧更放不開。
他現在明知道他們是兄妹，卻還像他們上大學時那樣將董眠帶回這裏來，這裏面的深意，他細思極恐！
“不是這個意思你還能是哪個意思？”倪舒就是看不得黎靳北偏袒董眠，“七年了，她沒從美國回來，這七年來我的小鎧都好好的，是她！是她不該從美國回來！”
他們所言，都是董眠心底最隱晦的心思。
他們每句話，都像是針扎一樣，紮在董眠的心上，密密麻麻，怎麼能不痛？
黎靳北反駁不了。
感情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孰對孰錯，已成過去，最重要的，是未來。
他笑了下，“小鎧，小眠，當年的事已經成爲過去，爸爸知道你們都是懂事理的好孩子，也知道這其中的分寸，爸爸其實並不擔心，以後，你們好好的，爸爸就放心了。”
黎靳北這是給他們一個提醒。
倪舒也冷靜了下來，說：“對。小鎧，小眠今天的事，是媽媽誤會你們了，媽媽給你們道歉，我相信你們會有分寸的。你們做不成情侶，做一對感情甚篤的兄妹也不錯，對吧？”
董眠和黎越鎧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