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一個極美的女子開了口,這女子的容貌着實不一般,她穿着一身鵝黃色芙蓉鳳紋宮裝,窈窕的身形包裹在衣服裏,卻也能露出優美的曲線,祝良宵看見她便覺得此女子當真是傾國傾城,儀態萬千。

    更妙的是,她的美不帶一絲匠氣,反而帶着三分冷意,看若是細細去看她的眉眼,又覺得如同隆冬化雪,帶着說不出來的美好,若是要形容的話,她像極了梅花,冷傲而美好。

    她說:“祝小姐可是受了什麼刺激?若是絆了一跤?”

    祝良宵先是不說話,後來才委屈巴巴的說:“我想嫁給衛大人。”

    她之前倒追衛礪的事鬧得是滿城風雨,更何況現在兩人已經定親,所以她現在說這話倒也不顯得孟浪。

    皇后冷着臉道:“閨閣女子,整日把嫁娶掛在嘴邊,像什麼樣子?”

    祝良宵二話不說就掙扎着要坐起來給她磕頭,然後又開始哭,她哭起來不是那種嚎啕大哭,也不是一般貴女們那樣的嬌弱可憐,她是兩手抹着眼淚,像個孩童一般,但瞧着也是真的可憐。

    “娘娘,我求你,我求你不要拆散我和衛大人,提親是衛大人親自上門提的,衛家還請了徐太公來下聘,並非我的逼迫啊。”

    這……像是有什麼內情?屋裏的幾個貴妃交換了眼神,方纔那個美貌的妃子又柔聲細語的對祝良宵說:“如今可是發生了什麼事?這京城裏的都知道他衛礪是誠心求娶,你怎麼會想到這裏去?”

    這大約是聰明人與聰明人之間的對話了。

    這個妃子也是每一句都把人往溝裏帶,一開始就問發生了什麼事,而不是詰問她爲什麼失心瘋了一般的在皇后寢宮鬧自殺,另外又說衛礪是誠心求娶,不更是恰巧懟了皇后前面那句話麼?

    祝良宵這個時候的表演也很奇妙,她三分膽怯的看着皇后,然後又瑟縮了一下,囁嚅着說:“我……樂安郡主的病真的不關我的事,最近這段時間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剛剛從娘娘嘴裏才知道郡主病了的。”

    “我知道我比不上君主金尊玉貴,若是衛大人對郡主有意,我也不會這麼不識趣的。我父親是個粗人,我從小也是在邊關長大的,不知道京城裏這些規矩,如果我做錯了的話,我自願受罰。”

    這大約就叫說話的藝術。

    表面上看,她是礙於皇后在這裏,不好將事情悉數說出,但是她先提到婚事,又說樂安郡主,再結合她這莫名其妙的自殺舉動,不也已經把整個事情還原了嗎?

    這都不用猜,答案明晃晃的呢。

    在座的這幾位,分別是如今後宮中風頭正聲的德妃、嘉貴妃、柔貴妃,柔貴妃年紀最小,容貌也最美,說句實在的,心思也是最多的,她估計還以爲是自己一步一步引誘着祝良宵說出那些話的,誰知道對於祝良宵來說,她纔是那個用來利用的工具人罷了。

    接下來都不用祝良宵動手,這幾個妃子自己就能把事情發散了,並且爲了體現出皇后的跋扈專制,還會把祝良宵說的特別可憐。

    皇后哪裏聽不懂她們話裏的彎彎繞繞,但祝良宵的最後一句話又詭異的電刑了她——她的父親是如今的昭勇大將軍。

    昭勇將軍在大鄴的地位已經不需要再贅述,除非她現在能直接把祝良宵殺了,要不然這事就完不了,哪怕她是皇后,她也不能在宮裏逼殺重臣之女,更何況還是個剛剛立過汗馬功勞,不可或缺的重臣。

    皇后臉色陰沉,心裏更是彷彿被人打了一拳似的難受,到這一步她如果還看不出來祝良宵是存心的,那她這個皇后也別做了,可問題是,她現在還真的沒辦法做什麼,現在這房間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成了精的,還不等出這個房間消息就傳出去了,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倒是小瞧了這個小丫頭片子。

    可皇后沒有想到,她都還沒有來得及想好下一步對策,皇上就來了,畢竟第一件事就是當着滿屋子人的面,狠狠斥責了她,“皇后,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這是重生之後,祝良宵第一次看見崇文帝。

    他比記憶裏年輕了許多,但雖然年輕,也是一副陰沉沉的模樣,祝良宵記憶裏就沒看見他笑過,他好像對所有事情都不滿意,打了勝仗他也只是面無表情的賞賜金銀珠寶,倒是祝永年之前和他關係稍微好點。

    祝良宵怯怯的行了禮。

    她的傷太醫看過之後說是沒什麼問題,但祝良宵就是睜着一雙懵懂的大眼睛說自己頭暈,這檢查不出來病因,病人卻覺得不舒服,太醫肯定不會覺得是祝良宵撒謊,而只會懷疑是自己診治不到位,再加上這位又是重臣之女得罪不起,猶豫再三之後“噗通”一下就跪到了皇帝面前。

    “皇上,恕老臣學藝不精,竟看不出祝小姐這是出了什麼問題,可這傷在腦袋,是該慎之又慎的。”太醫是真心覺得愧疚,這腦袋上的傷本來就可大可小的,從傷口和診脈來看,應該就只是小小的皮外傷而已,但奇怪的是,祝小姐又說她頭疼。

    這發生在腦袋上的傷,比如血腫之類的,剛傷完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但只要等一會兒,這血腫便會越來越大,甚至致死的,太醫心知肚明,所以也不敢託大,盡職盡責的向皇帝都彙報了。

    崇文帝看了一眼祝良宵,神色稍緩了,“你若是不舒服,便在宮裏多待幾天。”

    祝良宵慌忙的拒絕了,不僅拒絕,還又怯怯的看了一眼皇后。

    又是這樣的欲語還休,其實是玩了一個和剛纔一模一樣的招數,但是皇帝沒看過啊,頓時又覺得是皇后威脅祝良宵了,一時之間又是生氣,但是面對祝良宵時還是有幾分笑意的,“你父親如今在宮門外等你,寡人本想着若是你想在宮裏住便差人回絕了你父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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