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顰乖乖的仰起頭看他,突地笑了笑,“我想等你,有話和你說。”
她這個語氣太鄭重了,鄭重的就像幾個月前她要離開他的時候那樣——難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白琰一想到那幾個人,眉目中掠過一絲狠厲。
夜色漸深,蟲鳴聲一響,那夜愈發地寂靜,白琰頗有些不安的盯着她看,直到青顰忍不住“噗嗤”一聲,嗔道:”你還說我,你怎麼不同我一起進去?”
白琰目光一顫,心中大石落地,又盯着她看了好一陣,突地將她打橫抱起,青顰一身驚呼破在了喉嚨,卻是被白琰緊緊地一摟,抱往了書房裏。
滿院的下人都當自己瞎了。
青顰沒再說話,也沒掙扎,只是將臉埋在他的胸膛。
白琰感受到了她的情緒變化,雖不清楚爲何,脣角卻是抑制不住地揚了揚,歸功於人生了病之後就是會脆弱些,並且開始盤算了能不能找個大理寺清閒的時候,自己裝病一回,好讓青顰也疼疼自己。
白琰抱着她進了屋,將她放在了牀榻上坐穩了,這才盯着她柔聲地問道,“身子好些了嗎?”
青顰擡頭,白琰的臉就在跟前,不過她的目光沒堅持一陣,終是瞥開了,她顫着聲音說:“我有事同你說。”
她思前想後,自己的身世是大事,還是該讓白琰知道的,至於去留……還是看他。
哪知白琰愣在那好一陣,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等等——”
“讓我先做好準備。”
青顰:“……是有關我身世的…我也是從那幾個匪徒口中才得知,我可能是前朝皇室後人。”
說完她便不敢太早,忐忑的低着頭,像死刑犯等着宣告判決。
結果等了好一會兒,白琰也沒動靜,她有這狐疑的擡起頭,結果就看見白琰眼帶笑意的看着她。
那神色卻與往日不同,像是信息,但並無恐慌、厭惡,青顰愣在那。
好一陣,白琰岔開話題,就當她沒說過這事,只是問她:“等我這麼久,餓了嗎?”
青顰急了,又重複說:“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我剛纔說我可能……”
“噓——”白琰食指抵在脣邊,神色很溫柔:“這話不許再說第二次了。”
青顰猛的反應過來,“你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是不是那幾個人,我會不會拖累了白家,拖累了你?”
“不會。”白琰很耐心的把白老太太同他說的話又複述給了青顰,而青顰早已泣不成聲。
她哭的洶涌,好像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難過都哭出來,白家人對她很好,但越是好,她就忍不住去想自己的親生父母,她會想他們是出於一種怎樣的心情才把自己拋棄的呢?他們如果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會後悔嗎?又或者是……他們該記得自己嗎?
或許她是個生來就不該被愛的孩子。
她一直都這麼想。
但是今天,白琰告訴他,原來她的親生母親已經去世了,自己這條命,是親外祖母託孤多年前的好友,纔算是全須全尾的留了下來。
白琰靜靜看着她哭,過了半晌纔開口問她,“餓了沒?”
青顰抽抽噎噎的點頭。
白琰抿脣笑了笑,接着便見他拉開衣領,然後從裏面掏出來一個油紙包,遞到了青顰跟前,“打開瞧瞧。”
青顰的眼眸顫了顫,頓了幾息才接了過來,她不知道那裏面是什麼,但觸手還是溫熱的。
這樣冷的天,他竟然還能帶熱的糕點,一直捂在胸口,也不知道他疼不疼。
青顰沒有忍住,淚珠子滴了下來。
“我今日同子淵陪嫂嫂逛街,路上見着鋪子門前有許多人排隊,料想一定好喫,便排了一會隊。”白琰溫聲道。
青顰打開油紙包,果然——是玫瑰糕。
“我聽人說這些糕點要配着茶,熱的纔好喫,擔心你染了風寒,喫涼的嗓子疼,便一路捂着帶回來了,你……不嫌棄吧?”白琰還從未做過這樣的事,見她低着頭,半天沒擡起來,以爲她是嫌棄了,便又說道,“你先嚐嘗好不好喫,若是好喫,就把這個師傅聘到我們府裏來。”
“夠了。”青顰輕聲道。
白琰頓了頓,靜靜看着她。
青顰擡起頭,淚眼朦朧,帶着哭腔地說道,“你爲我做的,已經足夠了。”
白琰心裏下意識一慌,差點以爲青顰這個“足夠了”的意思是不需要他了,但下一刻,小姑娘便兩手抱住了他的腰,臉頰緊緊得貼在了他的腰上。
她還坐在牀榻上,白琰站着,神色僵硬。
青顰抽抽噎噎道:“我心疼了。”
白琰擡去手,想去拭了她臉上的淚珠,但她把臉埋得死死的,不讓他找到一點空隙,生怕被他看見自己此時的模樣。
“別哭,不過一盤子糕點罷了,你不用記着。”
“我不想看到你爲了我受委屈。”青顰突地嗚咽出了聲,又重複說道,“我會心疼。”
白琰想說這點小事,稱不上委屈,和過往你對我的好比起來,更不算什麼,但這個時候,青顰又擡起頭來看着他,她的嘴脣被她自己咬出了牙印,鼻尖也是紅彤彤的。
白琰想讓她開心一點,便說:“那你是原諒我了?”
其實他知道,青顰早就已經原諒他了,這麼說也不過是爲了讓她放鬆一些。
誰料青顰頗爲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白琰被她這個舉動弄懵了,猶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青顰彆彆扭扭的說:“我原諒你了,但是……抱歉,我妒忌了。”
白琰:“……?”
青顰認真的說:“你待我這樣好,我捨不得把你讓給別人了,誰也不行,妾也不行。”
白琰登時崩潰——“誰說我要納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