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丞沒一會就回來了,手裏拎着一大籃子,“快看我弄了什麼好喫的。”
說着,把籃子上蓋着的藍布掀開,一股佛家特有的清香飄出來。
椴蜜蒸山藥、紅燒素雞、螞蟻上樹、乾煸菜花、白菜炒木耳,每一道都清爽乾淨,一看就極有胃口。
白晚舟笑道,“還挺有賣相。”
南宮丞又從底下摸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的拆着。
“什麼東西這麼偷偷摸摸的,該不會是肉吧?”
南宮丞瞪了白晚舟一眼,“漫天神佛,不要亂說話!”
紙包打開,是一把烤白果,“尼姑們自己烤着喫的,我討了一把來給你當零嘴兒。”
說話間剝了一顆送到白晚舟嘴裏,果然清香焦脆。
“不能多喫,這玩意喫個十幾二十顆可強健脾胃,喫多了則會中毒。”南宮丞碎碎念着。
白晚舟乖巧的點頭,直等到南宮丞擺好了一桌子,才幽幽道,“方纔詠嫺表妹也派人送了餐食來。”
南宮丞“哦”了一聲,“她倒是細心,估計是去用膳的時候沒見着咱們。”
“她挑的都不是我愛喫的,我就叫楠兒放到一旁了。”白晚舟又道。
“不愛喫就不喫,我不是給你拿了愛喫的。”南宮丞絲毫不以爲意,麻溜的替白晚舟盛了一碗什錦八寶粥,撿了些菜到她碗中,“喫這個。”
兩人折騰一下午,都是又累又餓,素餐又不大頂餓,南宮丞就覺得差兩口,“好像不大夠喫,你繼續喫這個,我正好去把詠嫺送來的喫掉。”
白晚舟皺眉,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南宮丞愣了愣,“怎麼了?”
白晚舟擠出一個笑容,“我喫飽了,剩下的都是你一個人的,她送的我已經讓楠兒和阿大阿二他們吃了。”
南宮丞見她言辭閃躲,喉結微滾,“小舟……”
“啊?”白晚舟神不在焉。
“嫺兒着人送餐,你是不是不高興?”
南宮丞猶豫了一下問道。
白晚舟噗嗤一笑,“我爲什麼不高興?”
不等南宮丞回答,又連珠炮般,“是我沒有容人之度,還是你心裏有鬼?”
南宮丞無緣無故惹得一身腥,連忙澄清,“你想到哪裏去了,我不過是想着你們姑嫂倆之前有些齟齬罷了。”
白晚舟突然反問道,“那你覺得她來送飯有問題嗎?”
這種送命題南宮丞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撓了撓頭,“我不敢說,你要是覺得有問題,我就跟她明明白白說清楚,以後少往來。”
白晚舟的神思飄忽不定,已經飄到了下一個問題,“落鐘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沒頭緒,也許就是一次巧合的意外。”南宮丞岔開話題,“你晚上洗澡嗎?我看屋裏有木桶,等下叫人給你燒水。”
白晚舟則道,“晚點再洗,山裏這麼好的夜色,我等會還想去散散步,看看月色,回頭又是一身汗。”
南宮丞溫柔的摸了摸她頭,“那就晚點再備水,你在屋裏等我一會,我先去和你大哥把庵廟四周的安防佈置一下。”
白晚舟點頭,“好。”
南宮丞出去之後,白晚舟立即喊楠兒,“把那盒子飯菜提過來,提的時候籃子把手用布包一下。”
楠兒立即照做,“小姐,這飯菜是不是下毒了?您怎麼不告訴王爺啊!找人一驗那莫小姐就難辭其咎。”
“那爲什麼讓我把籃子把手都包起來?”楠兒不明所以。
“等會回來再告訴你,現在跟我去莫詠嫺屋裏坐坐。”白晚舟說着,就往嘴上戴了個口罩,又扔了一個給楠兒。
楠兒對口罩是見怪不怪了,但是現在幹嘛戴這玩意兒?
白晚舟暫時沒心情說,楠兒也就沒追問,跟着白晚舟往莫詠嫺屋裏去了。
聽到白晚舟過來,莫詠嫺接到門口。
見到她臉上的口罩,莫詠嫺吃了一驚,“表嫂這是……”
白晚舟道,“我們主僕亂喫東西,嘴上生了瘡,難看得緊,故而把臉面遮起來。”
莫詠嫺恍然大悟,笑道,“自家姑嫂,有什麼要緊。”
白晚舟也笑,“女爲悅己者容嘛,我不想在你表哥面前丟醜,想必你未婚夫婿若還在,你也是這樣的。”
莫詠嫺笑容微微凝固,“嫂子真會說笑。”
“嫂子可不是說笑。”白晚舟也不等莫詠嫺請,大搖大擺就往裏去了。
莫詠嫺眉頭微鎖,還是沒脾氣的跟了進去。
白晚舟一進屋就皺起鼻頭,對着口罩扇手,“詠嫺啊,你這屋裏什麼味兒啊!怎麼這麼酸?”
莫詠嫺笑道,“我自幼就有個毛病,每到新環境,總是萬般不適應,尤其是氣味,故而在屋裏薰了點白醋。”
白晚舟冷淡的點頭,又咦了一聲,“我記得你初到京城的時候,沒有這個毛病啊。”
莫詠嫺白皙的臉龐一陣紅,“在皇宮中不敢造次。”
白晚舟笑了笑,笑容裏寫滿不信,莫詠嫺也不尷尬,喊道,“燈兒,給王妃斟茶。”
燈兒就是之前送飯的丫鬟,她把茶碗剛遞過來,白晚舟就咔嚓一聲給砸了。
燈兒嚇了一跳,連連認錯,“奴婢不小心,王妃恕罪!”
還是甕聲甕氣的。
莫詠嫺又喊了一個丫鬟進來收拾,卻對燈兒道,“還不給王妃再斟一杯!”
白晚舟手一揚,“笨手笨腳的,換那個丫頭斟茶唄。”
莫詠嫺眉心微涌,半晌才露出一抹尷尬的微笑,對在地上忙活的那丫頭道,“好吧,你去。”
茶斟來了,白晚舟並沒有喝,她指指自己面上的口罩,“我嘴巴上有瘡,不方便喝。”
莫詠嫺再好的涵養也氣個半死,既然不喝,幹嘛叫丫鬟斟,還罵她的丫鬟笨。
“表嫂來找我,是有事嗎?”
白晚舟撩了撩眼皮,“啊,沒事啊!你表哥去忙了,我這不是閒着無聊,過來坐坐。沒打擾你吧?”
莫詠嫺皮笑肉不笑,“沒有。”
白晚舟笑道,“我本來是想去陪母后坐會兒的,但是想來她下午受驚,就不去擾她清聽了。啊呀,說起來,詠嫺啊,你好勇敢啊,今兒下午,要不是你,母后可危險吶!”
莫詠嫺神色自若,“表嫂謬讚了,我沒幫上忙,是離兒救了母后。”
白晚舟嘖嘖嘴搖頭,“不不不,離兒衝上去完全是意外啊,她要是不衝,這功勞不就是你一人的了嗎?”
莫詠嫺臉色立即變了,“表嫂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晚舟還是穩如泰山,一臉笑容的看着莫詠嫺,那笑容慈祥得不行,跟太后看孫子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