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大的心願是什麼呢?

    以前是想回家。

    回到那個自由自在,有父母疼愛,有同事朋友的現代。

    後來,漸漸地喜歡上了這裏。她的心願是,康熙不找她的麻煩,讓她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再後來,她的心願是公主們在婆家不受氣;阿哥們能像現在這樣,兄友弟恭,互敬互愛到老。

    現在,她只想活得更久一些。好好享受這裏的生活,等老了,成爲這些皇子公主們的心靈依靠。在他們疲憊、委屈或是悲傷的時候,陪着他們說說話。

    “晉封爲皇后?”佟寶珠低聲笑道。說話的時候,從宮人端進來的托盤中,端起一盞茶放在五阿哥跟前,又遞了溼巾給他,“你皇阿瑪就快過來了,來喝兩口水,等着用膳吧。”意思是,不讓他喫瓜子了。

    五阿哥接過溼巾,擦着手說:“皇額娘早晚都是皇后,現在只是差一個晉封的契機罷了。除了這個呢?皇額娘還有什麼心願?”

    “榮寵不衰?”佟寶珠笑呵呵道,“只要有你皇阿瑪的厚愛,就什麼都有了。”

    “皇阿瑪也不是萬能的,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九歲的五阿哥說話語氣,比大阿哥還要穩重,“皇額娘有具體想要的東西嗎?”

    話剛落,院子裏的宮人傳話:“萬歲爺來了。”緊接着,“兒子給皇阿瑪請安”“請萬歲爺安”的聲音響起。

    因爲有五阿哥在,佟寶珠也跟着原地跪了迎接。

    “臣妾給皇上請安。”

    “兒子給皇阿瑪請安。

    “都起來了吧,在宮外,沒那麼多規矩。”康熙大步進來,走到佟寶珠跟前,撩起衣襬,大馬金刀地坐在了她方纔的位置,中氣十足地說,“老五,朕進來之前,你跟皇貴妃在聊些什麼?”尋常的問話,卻透着居高臨下的威嚴。

    近兩三年,康熙開始把皇子們當成朝臣對待,在他們面前十分着重自己的言行舉止。

    “謝皇上。”

    “謝皇阿瑪。”五阿哥站起身後,塔拉着眉眼,低聲說:“回皇阿瑪的話,兒子在問皇額娘什麼時候晉封皇后。”

    康熙和跟在他後面進來的大阿哥,怎麼也沒想到,兩個人在談論皇后的問題。

    大阿哥十分緊張,這是要捱罵的啊!晉封皇后這種事,怎麼能拿出來討論嘛。就是討論,也不該在皇阿瑪跟前說。

    老五,這個呆子!

    康熙面無表情地看向佟寶珠。

    佟寶珠在努力的想怎麼回答,才能挽救目前的局面。聽見五阿哥若無其事地說:“皇額娘還沒來得及回答,皇阿瑪就進來了。”把事兒全攬到了自己頭上。

    不能讓一個孩子替她頂包!佟寶珠趕緊說:“五阿哥問臣妾最大的願意是什麼,臣妾說是想當皇后。五阿哥順口就問,什麼時候會晉封。”又爲自己開脫,“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當皇后的妃子不是好妃子。懇請皇上莫要責怪臣妾。”

    大阿哥笑着接話:“皇額娘說的是!人應該有遠大的理想和目標。”不等康熙應話,就轉移了話題,“今晚有烤魚,是老九帶人在湖邊抓的。皇阿瑪,是先上烤魚呢?還是同膳食一起上?”

    “一起吧。”

    康熙在的地方,氣氛本來就很僵硬緊張,因爲封皇后這個禁忌話題,使得緊張的氣氛裏又增加了沉悶。

    直到膳食擺上來,佟寶珠一一介紹菜品,氣氛才緩和了些。大阿哥正要問康熙,他什麼時候才能建府出宮時,五阿哥看向康熙,鄭重地問道:“皇阿瑪,什麼時候給皇額娘晉封。”雖然是問話,卻用的陳述語氣。

    沒等康熙發話,接着又道,“大家都知道,皇額娘早晚是皇后。既然是這樣,何不早些晉封。好事趕早嘛!”

    單聽他的說話,好像是康熙故意壓着不封似的,而他在努力說服康熙。

    康熙心中不悅,裝着沒聽見,只管喫自己的菜。民間的話說的好啊!啞巴蚊子咬死人。平日裏,不聲不響的老五,竟敢這麼跟他說話。

    佟寶珠和大阿哥又緊張起來。

    五阿哥像是沒覺察到康熙的不滿情緒,楞頭楞腦地笑道:“坐在一起喫飯,就是一家人。兒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若是說了不該說的,還請皇阿瑪原諒。”接着看向大阿哥,“大哥,你老踢我幹什麼?”

    大阿哥:“……”低頭朝桌下看看,擡起頭,一本正經地說,“我沒踢你,你別冤枉好人。”通紅的臉色,出賣了他。但他堅持不承認,扭頭四處看,“是不是鬧鬼啊?聽說草木多的地方,容易生妖靈。”

    佟寶珠笑道:“這些孩子,出了皇宮就當真不再拘着了。不管在哪裏,你皇阿瑪還是你皇阿瑪,是大清國的皇帝,基本的規矩還是要有的。食不語啊,專心喫飯。”

    康熙更加鬱悶!在皇貴妃面前,孩子們把他當外人;在孩子們面前,皇貴妃把他當外人;反正裏裏外外,他都是個與他們無關的一個外人。

    皇貴妃是他的,孩子們是他的。可在他們心裏,他卻只是一個皇帝。

    這種局面,着實令他難過。

    直到晚膳結束,康熙也沒回答五阿哥的問題。全程面無表情。大阿哥嚇得不敢再多言,提前想的求見理由,也憋回了肚子裏。

    讓五阿哥過來,本來是想着多一個人好活躍氣氛呢,結果氣氛快被他搞死了。佟寶珠幹着嗓子另提了兩個話題,都沒說起來。

    康熙準備回青溪書屋時,她直接提醒:“大阿哥,你不是有事要跟你皇阿瑪說嗎?怎麼不說了?”

    康熙沒來之前,大阿哥說過是因何事求見,沒等他開口,五阿哥說:“宮裏有什麼不好?幹嘛一心想要搬出去!別再追着問了。皇阿瑪心裏自有決斷,該給你建府的時候,自然就建了。你這樣急着搬出去,好像是嫌棄兄弟們,不想跟兄弟住一起似的。”

    大阿哥:“……”究竟誰是大哥!怎麼聽着像是大哥在訓小弟。趕緊對着康熙說,“兒子沒這個意思,兒子就是問問,好心裏有個數。”

    康熙扭頭看看大阿哥,又像是不認識似的盯着五阿哥看了半天,然後朗聲道:“起駕,回青溪書屋。”

    康熙離開後,佟寶珠和大阿哥明顯鬆了口氣。五阿哥道:“你們那麼怕他幹嘛,他又不會喫人。說錯話,最多是責怪幾句。老九把自己的辮子剪了誣陷老八,不才關了十天的禁閉。還有喫的喝的供着。”

    大阿哥擰着秀氣的眉毛,道:“老九纔多大!你是沒捱過罵,不知道皇阿瑪罵起人來,有多嚇人。那氣勢,像是要把人拉出去砍頭似的,讓人兩股戰戰,發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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