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見到嶽斯,拄着錫杖,也不行禮,冷冷地問道——嶽斯之前說的話實在是不客氣不客氣,他可是有佛法在身的高僧大德,在嶽斯口中卻和那種江湖騙子、假僧假道是一流人物,這怎麼受得了,佛祖尚且有忿怒相,更何況他還遠遠未足佛陀的境界。
嶽斯換下了之前穿的道袍,找了一身書生的衣服穿着,脣上沒有蓄鬍,頭上沒有綸巾,看上去非常年輕,修爲高深,老和尚看不透,還以爲嶽斯只是一個普通人,便用這種態度。
雖然這老和尚的確有私心就是了,算是惱羞成怒,向許嬌容討那妖怪,如果活着的話,帶回寺中鎮壓,靠着唸誦佛經便能化解其妖氣戾氣,使其歸順佛門,這便是功德一件。
就算那妖怪是死的,也是有用的,佛門尊的有藥王菩薩,也是有丹藥的,佛道兩家近千年以來一直在競爭中互相抄襲,醫藥之道怎麼會不學來,就比如聞名的少林大還丹。
老和尚討要妖怪的屍體,便是要拿去煉丹製藥,蠍子精的尾巴他已經在別處看到,對於那是什麼妖怪的事情已經瞭解,能夠入藥的事情也已經確定,便來錢塘縣進行討要。
當然,以要爲主,以討爲輔,世上的妖怪有很多,能夠拿來入藥的卻少。
“何出此言?呵,妖怪害人的時候,你有俗事要處理脫不開身,人家降妖的時候,你還在路上,人家把妖怪除了,分解之後讓民衆安心,又給了方子用妖怪的屍體泡酒,造福一方,你這和尚空口黃牙地出來討要,好不講道理。”
嶽斯用眼神向許嬌容示意,許嬌容立即會意,閉口不言,只是站在門口看着熱鬧,看着嶽斯和那老和尚對線:“人家高人降妖除魔,還將妖怪煉成了藥材,說是泡酒喝了對人有好處,你這和尚上來就說妖怪泡酒有毒——你說,我們是相信那出手的高人,還是你這個什麼都沒做的和尚。”
“呸,你這種人就不應該被叫做和尚,應該是禿驢,賊禿……he~tui!”
嶽斯朝着老和尚腳邊地上連啐了幾口,故意噁心着那個老和尚。
短短几天之內,記錄許仙降妖的石碑還沒有立起來,人們口口相傳的事情,也逐漸偏離了它的原本樣子,老和尚並不知道蠍子精是許仙降服的,直奔着蠍子精來的他也沒時間和心思向旁人打聽其中的消息,並不知道事情的經過,聽嶽斯這麼一說,老和尚的思維便被誤導了,以爲有什麼路過的道人出手降妖,偏離了事情的本來面目。
許嬌容見了這種情況,再加上嶽斯的示意,明顯就知道嶽斯是在戲耍這個老和尚,頓時笑出聲來,樂的不可開支。
嶽斯此前一直是一副高人做派,好像所有事都在他的預料當中,胸有成竹,從容不迫,讓人有一種疏離感,但是現在那種出塵之氣好像不存在一樣,帶着一股世俗氣,由高高在上變得腳踏實地,讓人更加願意信任他——也就是變得更加像人。
這種反差格外有趣,許嬌容之前被老和尚一記獅子吼震得心神不穩,嶽斯只是喚醒了她,現在的許嬌容情緒極易波動,當即笑出聲來。
嶽斯的辱罵和許嬌容的嗤笑令老和尚感到一股無名火,但他到底是有修爲在身,察覺到了自己情緒上的波動,豎掌在胸前,唸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聽到嶽斯的話,路上有行人向這裏靠攏,湊熱鬧是人類的天性,很快就又聚攏了一些人。
一聽這話,許嬌容頓時反應過來,指着老和尚罵到:“好啊,難怪我之前感覺迷迷糊糊的,感情是你這個禿驢下了藥!知道我家官人是誰嗎?他可是這錢塘縣的捕頭!”
許嬌容的話讓周圍人都開始議論起來,對着老和尚指指點點,言語間都是對老和尚的揣測,認爲這個老和尚不是好人,需要報官抓走。
“阿彌陀佛!”老和尚唸了一句佛號,又用上了獅子吼的法門,周圍議論的聲音忽然停下,四周的人大腦一空,渾然忘了之前自己在做在說什麼,面面相覷。
嶽斯完全不受影響,衝着老和尚笑着:“怎麼,我正義的言辭戳穿你卑劣的僞裝,觸及你的內心,掩飾不住你的真面目了吧!”
老和尚見狀,對嶽斯說到:“施主,貧僧見你年輕輕輕,一事無成,有智慧,爲人向善,卻缺乏引導,很容易踏上歪路,一錯再錯,最終無法回頭,不如跟貧僧會寺,爲你剃度出家,晨鐘暮鼓爲伴,日日誦經。”
好嘛,打不過就加入,不過卻是讓我加入你們——這招用的好啊,只要所有的敵人都變成自己人,那就沒有敵人了。
嶽斯則擺正了神色,問道:“敢問和尚的法號?”
老和尚繼續以獅子吼的法門說到:“貧僧圓真。”
“好名字,我記住你了!”許仙笑道,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把左輪,對着圓真老和尚的膝蓋扣動了扳機。
不聞槍聲響起,不見槍口火光,只有一道光從槍口射出。
光線瞬間穿透了圓真老和尚的膝蓋,將他的膝蓋骨融化,但是筋肉卻依然連着,老和尚的小腿沒有脫離身體,並且光線的高溫燒灼了傷口,沒有血液流出。
疼痛讓圓真老和尚臉色刷地一下變白,一條腿失去了支撐,就要向着地上倒去,幸虧及時握緊了手中的禪杖,纔沒有摔倒。
嶽斯走到老和尚的面前,用槍口點着他的額頭,囂張地說到:“你很勇嘛,老頭,還想讓我加入你們,見到我的第一眼你沒有跪下來叩拜,我都可以把你形神俱滅。”
“說什麼用蠍子精泡的藥酒有毒,什麼飲則腸斷肚爛,塗則皮開肉綻?”
“我告訴你,蠍子精處理是我上手來的,藥酒的方子是我給的,你說那藥酒有毒,就是妥妥地打我的臉,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你這樣說,就是落我的面子,當年佛道兩家辯經,談到激烈的時候,直接拎着刀劍互砍,我今天只是廢了你一條腿,算是便宜你了。”
“以後長長記性,不要看到什麼好東西都要爭,爭到你惹不起的人手裏,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我話就說到這裏,趕緊滾吧!”
圓真老和尚看了嶽斯一眼,將禪杖當成柺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嶽斯大手一揮,修改了周圍人的記憶,讓他們忘掉自己出手的場面,認爲是嶽斯的一頓話說得圓真老和尚自慚形穢,被戳穿真面目之後不願意被報官抓走,自己灰溜溜地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