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蒙,我很生氣。”
童炎騏驚得擡頭。
“我把你當成丈夫,把所有的問題都與你分享,你卻把我當作外人,從來沒有把我當作老婆。”
“小雨。”童炎騏急着辯解,“我沒有,我只是……”
“我想和你一起度過,我們找到緣由,然後一起醫治。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希望我們能夠一起走。”鄔冬雨打斷他,童炎騏應該是得了類似躁狂的心理病,作爲妻子,不應該是懼怕,應該陪伴在側,一起面對。“和我一起,去看心理醫生,好嗎?”
我們兩個字,是給童炎騏最大的力量。
“小雨,其實我一直在醫。”童炎騏坦誠自己的病,“我不敢和你說,是怕你離開我。我比誰都害怕,你因爲這個病離開我。”
鄔冬雨靜靜的聽着。
“自從和你在一起後,我很久沒有控制不住自己了。”讓一個有心理病的人承認自己生病,那得有多大的勇氣。“最後一次,是戴爾那次。”童炎騏知道,自己最近兩次失控,都事關鄔冬雨。
“嗯。”鄔冬雨鼓勵童炎騏繼續說。
“然後就是今天早上。我是妒嫉得紅了眼睛,纔會控制不住。”童炎騏寧可鄔冬雨再彪悍一些,在他發病時反抗。“小雨,給你買個電擊棒吧。”童炎騏突發奇想,這樣,就不用擔心會誤傷小雨了。
“傻瓜。”鄔冬雨輕輕捏了他,“那心理醫生找到癥結了嗎?”
童炎騏頷首。
“那和我同年的經歷有關。”童炎騏深吸一口氣,既然是夫妻,就坦白。“我小時候……”那段往事,極難啓脣。
童炎騏年少時,被親戚當作球一樣,藉助於各個家。他被爺爺打過,被父親打過。每次被打,都是突入其來,沒有因由的。尤其他的父親,酗酒時總是拿他出氣。夜深人靜,他鎖緊房門,喝得醉醺醺的父親,踹開房門就是一頓打。任何東西都是打他的武器,皮帶、椅子、尺、書、杯子、碗盤、書包、鎖頭,凡是手邊能拿到的,都往他身上砸。有一個,還把櫃子推倒,砸在他的身上。打童炎騏的理由很多,不外是酗酒、賭博輸了、和女人分手、或者,純碎突然看他不順眼。
哪一個一個充滿恐懼的夜晚,不敢睡,擔心着時時刻刻會被踹開的門,留意着門外的動靜。父親回來了,他害怕。父親回房了,他既放心又擔心,擔心父親睡到一半起來打他。他都不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有時候寧可父親直接回來給他一頓打,打得父親精闢歷經再無力作妖,至少下半夜,他能安心。打是肉體上的煎熬,那夜夜的擔驚受怕,就是更磨人的心理煎熬了
所以,他知道失眠的痛苦,所以在戴爾事件之後,得知鄔冬雨被嚇得無法安睡,他無比的心痛。他努力醫治,若控制不住,他便以談生意的藉口,夜不歸宿在外發泄。他一直努力着,持續着,他以爲他已經治好了,結果,他卻傷害了最不願意傷害的人。
鄔冬雨輕輕的抱着童炎,用自己瘦弱的臂彎,給予他最大的安慰。
原來是這樣。
難怪,他從不和自己說父親的事,以及疏遠所有的親戚。他給予錢財上的支援,去刻意保持着距離。他既期待親情,又害怕想起以前夜夜的折磨。他想念他的姑姑姑丈,但又不想見到他們,因爲見到他們,就會想起被嫌棄、遺棄的童年。
“艾德蒙,以後,有我。”鄔冬雨疼惜這樣的他,他保護了她這麼久,以後,換她保護他。
“小雨,你會不會怕我?嫌棄我?”
“傻瓜,你是我的丈夫。”鄔冬雨磨蹭着他的臉,他細碎的鬍渣磨得她癢癢的。“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不離,一輩子也不離。”
童炎騏喜極而泣,笑着笑着就哭了。哭得像個孩子,哭得異常激動,像是要把幾十年的委屈,一股腦的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