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大人是毫無疑問的人渣,小小的家就只能讓兩個孩子來支撐了。

    文字和圖像資料果然難以讓人共情,等和伏黑惠來到這個家的時候,鶴彥才真正意義上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

    津美紀在看到伏黑惠的一瞬間小聲驚叫,撫摸着弟弟臉頰的傷:“今天怎麼會成這個樣子?肯定很痛吧?”

    伏黑惠略微不自在地扭過頭看鶴彥,津美紀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弟弟身邊還有陌生人,從弟弟身上的傷再到兩人牽着的手,津美紀立馬鞠了個躬:“非常感謝您送我弟弟回家。”

    鶴彥沒有說話而是看向姐弟兩,明明是有點涼的天氣了,姐弟兩還穿着夏季校服,至於是什麼原因,早就不言而喻了。

    津美紀要求鶴彥進屋:“抱歉,屋裏東西比較多。”

    津美紀去倒茶,伏黑惠輕車熟路地穿過玄關帶人往客廳走:“注意一下腳下。”

    話音剛落,鶴彥就撞上了東西。伏黑惠皺着眉頭把那個貼滿符紙的箱子往角落踢了踢,順便把周圍的東西都清開了。

    “先生可能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房間吧。”津美紀端着茶走了出來,她也要上學沒有太多時間收拾,對於客人看到這一幕還有些害羞。

    鶴彥搖頭,緣一小時候住的只有兩塊榻榻米的大小。

    雖說是招待客人,但實際上這個家也沒什麼可以招待客人的東西,津美紀只是簡單泡了點茶葉,點心是一個月前在不遠處的便利店買的。家裏的大人雖然不至於讓孩子餓到,但對於生活基本上也沒操心過。

    “先生……”津美紀剛想開口說話,就被對方打斷。

    “我叫繼國緣一。”

    愣了一下,津美紀輕輕地笑了:“緣一先生,很感謝你幫助了惠。”

    說着,她拉了一下弟弟,伏黑惠也跟着開口:“謝謝大……謝謝緣一先生。”

    津美紀讓鶴彥留下來喫飯,咒靈狀態並不會讓他感到飢餓,但咒術高專那邊一直都沒有人來接他,另外出於對兩個孩子的關心,鶴彥答應了下來。

    “完全看不出緣一先生會下廚啊。”看着鶴彥熟練地忙活着,津美紀發出讚歎。

    作爲姐姐的津美紀以前總是會主動負責做飯的工作,但是鶴彥完全做不到讓一個孩子去做飯而自己坐在一旁。當然,古人是不會使用現代廚房設備的,鶴彥是在津美紀的指導下學會了使用。另外,就像津美紀說的那樣,緣一看上去就不像會下廚的樣子。但其實繼國緣一對做菜還挺擅長的,畢竟一個人生活了那麼久,再說了,神之子無所不能!

    三個人喫用不了多少時間,鶴彥和津美紀就端上了熱氣騰騰的四菜一湯。

    “緣一先生您真的不是開飯店的嗎?”因爲廚房一事,津美紀和鶴彥消除了最後一點陌生。

    “我以前的職業?”鶴彥思考了一下緣一除了鬼殺隊的工作外還做做過什麼?“我曾經打理過田地。”

    “感覺緣一先生對什麼都很擅長。”

    津美紀是大和撫子般性格的女孩,體貼溫柔又不失開朗,餐桌上沒有食不言的規矩,在兩人的一問一答中倒也顯得有了些生活氣息。

    也許別人家喫飯就是這樣子的。喝湯的伏黑惠腦子裏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不僅是幫忙做飯,在結束用餐後,鶴彥甚至主動幫忙打掃衛生。

    家裏的確很亂,而且自己和弟弟也搞不定,即使有些害羞,津美紀還是答應了。

    “惠也要幫忙搞衛生哦。”說着就強行塞給了伏黑惠抹布。

    伏黑惠對情緒有些高漲的姐姐什麼也沒能說出來,只是真的沒問題嗎?自己帶回家的咒靈,幫自己做飯現在還做起了家務,你是田螺姑娘嗎?感覺事情向不可預測的地方一路狂奔,而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的伏黑惠只能接受現狀,拿着抹布擦起了桌子。

    然而,冰箱實在太高,又不想弄髒敢擦過的椅子的伏黑惠只好盡力墊着腳。

    “需要幫忙嗎?”被安排了掃地任務的鶴彥剛好路過。

    “大……緣一先生。”比較了兩人身高之差,伏黑惠點了點頭。

    下一秒,少年被一雙大手高高舉起,“現在夠得到了嗎?”

    猝不及防被人抱起,伏黑惠手足無措地驚慌了一瞬,直到對上鶴彥平靜卻染上笑意的眼睛,他突然也就放鬆了下來。迅速把之前夠不到的地方擦拭乾淨,然後低聲說:“已經好了,放我下來吧。”

    鶴彥確定已經好了,聽從少年的話把他輕輕放了下來後,又掃地去了。

    伏黑惠卻是留在原地,什麼也沒說,只是被有些長了的髮絲蓋住的耳朵紅了小半截。

    有了一個大人幫忙,原本就不是很大的空間裏面就乾乾淨淨了。在伏黑惠印象中,這棟房子好像還從沒這麼幹淨過。

    而鶴彥也向他們請辭了,雖然還想再爲孩子們做些什麼,但除了這些就不是他現在能做到的了。

    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只能靠路燈照亮前方一小段路。走出不遠,鶴彥停下來看着自己待了半天的小屋,直到他們熄滅燈火,他在放下心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因爲沒有目的地,鶴彥走的很慢,直到看見下一個路燈前站着的身影,他才慢慢停了下來。

    並不怎麼明亮的燈光將少年的影子拉得格外長,看見鶴彥停下來,白髮的少年勾下自己的墨鏡露出的蒼藍色眼睛微微眯着,歡快地向鶴彥打着招呼。得到鶴彥迴應後,現階段一米八的大男孩提着兩個購物袋像一隻大型犬撲向了鶴彥。

    “抱歉抱歉,我遲到了那麼一會。不過原諒我吧,限量的毛豆生奶油大福我可以分一盒送給前輩。”五條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格外殷勤地遞上了一個購物袋,這裏面裝着他今天的戰果。

    鶴彥並沒有接過,反而看了看完全黑掉的天,又看向五條悟,露出疑惑的表情。這就是你說的“一會”?

    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五條悟熟知緣一的性格,這個時候說點不切實際的接口,對方肯定會單純地信任他吧。但怎麼說呢?臉皮厚如五條悟,也是在不好在騙單純的前輩了。“六眼”讓他輕鬆找到潛伏的咒術師,瞪了一眼對方讓其離開。高層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監視的咒靈有多強大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行徑,反正前輩肯定早就知道身邊跟着人了吧?都怪高層那些老頑固!

    “前輩喜歡小孩子嗎?”五條悟突然問。

    鶴彥想了想,點頭:“以前的友人家的孩子很可愛,我幫忙照顧過。”

    “真好啊。”隔壁枕在腦後,爲了和鶴彥面對面交談而倒退走路的五條悟孩子氣的鼓了鼓臉,“我就不喜歡孩子,總會給大人惹麻煩,一點事情也做不好,而且碰一下還會哭。”

    “悟也是孩子啊。”鶴彥心情變得不錯。

    五條悟剛想反駁,又想起對方是生活在百年前的古人,最後還是不甘心地問道:“前輩年齡到底多大啊?要是隻比我大幾歲的話,我可不承認自己是孩子。”

    這沒什麼不可以說的,鶴彥直接告訴他:“我死的時候是八十六歲。”

    “這麼久啊。”墨鏡下的眼睛睜得圓圓的,五條悟問,“可是不是說斑紋使用者活不過二十五歲嗎?”話剛說出來,五條悟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但鶴彥回答了他:“我只是和同伴有一點不同而已。”說到這裏,靈魂中屬於緣一的那部分在顫動,儘管被稱爲神之子,天生就擁有着力量,甚至輕易打破了二十五歲的詛咒,但仍然只是一個什麼都無法做到了廢物而已。

    五條悟眨了眨眼,不明白鶴彥怎麼突然消沉了。對五條悟來說,他的強大和特別是與生俱來的,因爲這些他被所有人重視,天生活在世界中心。他享受着這一切,儘管有時候不會被人理解,但對於他的能力給他帶來的更多的東西還是正面的自信。

    儘管不能理解鶴彥的消沉,五條悟還是決定轉移話題:“前輩喜歡孩子的話,不如經常去看看吧。”

    這有點出乎鶴彥的意料了,他看向五條悟:“可以嗎?”因爲是第一個任務,他早就做好了被咒術高專一直監視懷疑的準備。

    “沒問題的,我什麼都可以解決。”五條悟自信滿滿,從購物袋裏掏出大福,牙齒咬過軟糯的表皮直達細膩的內餡。如果那些老傢伙不同意的話,那就鬧一場吧,反正他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要不乾脆把不喜歡的人全部殺掉,自己掌控高層怎麼樣?

    沒人知道少年意氣十足的五條悟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麼,就連旁邊的鶴彥也沒想過。

    如果去看望孩子的話,需不需帶點點心去看望?不知道高專會不會因爲他兼職老師給他開點工資?

    年輕的生命總是讓人心生愉悅,無論在什麼時代,孩子總是代表未來。

    鶴彥如是想。

    緣一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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