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因爲要下去視察，龍青雲就只上了半天課。
主要是過去學校把自己朋友的畫交給美術部的那些人，讓她們把這個刊登在校刊上。
上完兩節課就來化肥廠這裏幹活了，龍青雲檢查最近一陣子的資金去向。
曲奕歡端了一杯清水過來，將溫水放在龍青雲的辦公桌上。
“主任，昨天二廠那邊送來了幾份文件需要您簽字。”
龍青雲繼續思考着賬目上的問題，隨意的說道：“好，我知道了。”
在簡單看了一眼後，龍青雲又看着還沒有走的曲清歡。
“你們的住所怎麼樣了？還適應嗎？”
龍青雲已經幫曲家姐妹申請了住房，兩人的房子就是在附近的化肥廠職工家屬社區，是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地方。
曲奕歡迅速說道：“還可以，衛生間和廚房都有，和其餘人輪流用，就是洗澡麻煩一些，需要去附近的澡堂。”
龍青雲瞭解過這些事情，“基本上四人以下的房子，都是沒有獨立衛生間和廚房，浴室的話用廠子裏的公共浴室吧，等年底的時候我把公共浴池擴大一些。”
曲奕歡點了點頭。
其實相比起龍青雲的大房子，她們姐妹現在過得很不好，但至少目前是安全了，也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
尤其是曲清歡，今年曲奕歡和龍青雲一樣只有十五歲，又是貪污犯的後代，按理來說是不可能有在化肥廠上班的機會的。
龍青雲給曲清歡優待，讓她一邊上學一邊在這裏學習。
也因爲龍青雲的關係，別人纔沒有清算她們姐妹以前惹下的是非。
當然，最應該感激的還是百里剎那的幫助。
龍青雲拿起放在旁邊的文件看了一下，上面是化肥二廠的事情。
“二廠那邊的產能挺不錯的，果然收廠不收人是明智的決定。”
曲奕歡聽着龍青雲的隨口之言，恭敬地說道：“我去過那裏很多次，當地很多人和駐地幹部都希望我們廠子有擔當一些，多招收一些本地人。”
龍青雲笑了笑，“又不是不收，只是不全收，經驗和技術都沒有，又不肯幹活的人，收進去當大爺嗎？”
曲奕歡迅速說道：“那邊附近的住戶都是祖祖輩輩在化肥廠上班的人，有很多人都具備相關技術和經驗。”
龍青雲繼續低頭看着報告，他簽字，他負責，下面人別想糊弄到他。
指望用一堆文件來干擾龍青雲的精力和判斷力，那隻會把自己玩進去，電視上那些東西都是龍青雲三十歲之前玩剩下的東西。
“人都是有懶惰性的，在自己家和在別人家的表現並不一樣，我並不是那種麻木不仁的人，只是目前要爲大部分人着想。”
“只有等二廠的經濟效益提升起來之後，我纔有餘力去幫助其餘人，一直賺錢並不是我的目的。”
“你可以和那邊的人轉告我的話，二廠會逐漸把周邊的經濟水平帶動起來。”
“而且我可以保證，第一批富起來的大多數人裏，必定是願意喫苦和勞動，想要過好日子的那些人！”
“走關係，搞權勢，還有貪污和利用職務便利爲自己謀好處的那些人……”龍青雲談起頭看向了曲奕歡，“都是我的盤中餐。”
“不用懷疑我的決心，我是那種寧願不發展，也要把蛀蟲都弄死，把垃圾都清掃出去的性格。”
曲奕歡是明白龍青雲是什麼人的。
這可是爲了正義，就把她們曲家人整死大半，把她父母都給送進監牢的大善人！
奕歡小姐的丈夫和哥哥都被龍青雲弄死了，父母也被判了蹲到死的無期徒刑。
說龍青雲是她的殺父仇人，其實一點都不爲過。
但是曲奕歡去農村待了幾個月後就怕了，選擇了屈服。
就像是古代那種被人殺了丈夫和全家，然後給仇人生兒育女的那種人。
曲奕歡說道：“有件事情我需要和您彙報一下，昨天從我們辦公室發放的補貼，我想可能有人動了手腳，但是具體情況我暫時不瞭解，只是聽說有這回事。”
龍青雲笑了笑，“我不需要你去得罪人，層層剋扣這種事情是人的天性，我對此瞭解甚深。”
“這事情我早就預料到了，不出現這種事情纔是奇怪事情，不過以後有類似的傳聞可以和我說，我這個人不會尋根問底，也不會要你們爲不確定的事情承擔責任。”
曲奕歡點了點頭，她們姐妹的身份敏感，並不適合打小報告。
龍青雲在報告上寫了自己的意見，在作批示的同時也說道：“這事情不要和其餘人說，化肥廠的業務進入正軌之後，還需要一個刺激性的獎勵措施。”
龍青雲一邊寫字，一邊隨口說道：“是比發錢更讓人激動的事情。”
曲奕歡想了一下，說道：“發大房子？”
龍青雲微笑着看着曲奕歡，“不是，你看來還是對一線工人瞭解不深，我說的獎勵措施是崗位獎勵。”
“也就是讓一些犯錯的人下去，給努力幹活和清廉正直的人騰位置。”
“比起經濟效益，內部良好的晉升制度，以及定期的清理自查制度，纔是延續兩百年不出問題的基石。”
龍青雲放下文件，看着曲奕歡說道：“我們兩個算是朋友對吧？”
曲奕歡不明白龍青雲爲什麼這麼說，不過還是迅速說道：“是！能夠和您成爲朋友，是我的榮幸，您有事情的話，我作爲朋友一定爲您辦到！”
龍青雲微微一笑，“假設，你剛纔聽到了朋友和你說的一些事情，恰好這個事情又影響到了很多人的未來，那麼這個事情你會和別人說嗎？”
曲奕歡愣了一下，好在她也看過司長，迅速說道：“當然不會，作爲朋友，我有爲朋友保守祕密的義務！”
龍青雲搖了搖頭，“你認爲你這個朋友和你說這個事情，他會害怕你說出去嗎？他爲什麼要和你說這個事情呢？”
曲奕歡很快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把一些重要的事情隱晦的說出去，避免有些人犯錯誤？”
龍青雲低頭拿起了另外一個文件檢閱。
“那是你朋友的事情，我等下還要和廠長打電話，廠長有事情吩咐我做，你下去吧。”
曲奕歡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是沒明白。
在離開龍青雲的辦公室後，奕歡小姐很快就整理了一下思緒，找到了一個辦公室的大姐，隨口說起了剛纔無意間在辦公室聽到的對話。
“廠長準備查貪污的事情了！已經在電話裏和龍青雲交待了這個事情！”
“幾個車間主任還有副廠長、各個車間的工頭，誰有問題誰下去，嚴查貪污受賄，今年必須要提拔幾個年輕幹部！”
中午喫飯的時候，各個車間的小道消息開始滿天飛了！
在大家的印象中：新廠長不是玩意兒，什麼沒屁眼的缺德事情都能幹出來！
所以大家都不懷疑這個行動力，也都看好戲的看着幾個當官的下臺。
主管生產的副廠長迅速找到了姜平，給了姜平三十塊錢。
“姜平！把這個發下去，這是昨天我忘記發的錢，和那七十塊錢一起發下去，要是有問題了，你給我負起責任！！”
姜平也聽到了小道消息，於是趕緊請假半天去回家把自己黑掉的那部分也拿了出來，連忙跑去女婿家裏把空缺補上。
就連之前喫飯買菸的錢，也硬着頭皮補上了，湊齊了一百塊發下去。
貪錢的時候都不怕丟工作的，但是遇到上面較真的時候，那一個個的就比誰都着急了。
補了錢就沒事了？
當然不可能了！
龍青雲在某些方面，可是鐵石心腸，心狠手辣的。
但他向來不會輕易放棄誰。
在坐車去化肥廠社區考察的路上，龍青雲就對着姜平還有幾個小頭頭說道：“廠長知道你們的事情了。”
姜平心中一涼，急忙看着龍青雲喊道：“龍主任！救我啊！”
他努力半輩子，纔有了現在的這個小頭領位置，雖然只是一個工段長，但是在化肥廠這裏已經不算低了。
要是真下去了，那等於是半輩子的努力都白費了！
人老了，就更加受不了這種打擊。
其餘人也迅速着急的找龍青雲求救。
“龍主任！大家都知道你有能耐，你說的話，廠長一定聽，就給我們一個改正的機會吧！”
“是啊，這錢我們都給文老師了，一分都沒有拿啊！”龍青雲擡起手示意大家安靜，很快說道：“放心，現在化肥廠正是用人之際，廠裏又剛入正軌，肯定不會大規模裁人的。”
“化肥廠培養一個幹部不容易，你們放心，最近一陣子好好表現，我肯定會爲你們美言幾句的。”
姜平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太謝謝你了龍主任！咱們化肥廠的高官裏，就龍主任您是和我們一條心的！”
其餘人都無比的贊同！
上輩子，王蘭陵的岳父也是這麼被坑到退休的。
龍青雲再厲害也就是一個不管事的主任，真要背鍋，還得是廠長和副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