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將沾了我血的毛巾用艾葉一塊燒了,剛弄好,阿寶就拎了個小塑料桶,搖搖晃晃的出來,還拿了個小塑料鏟子。
遠遠的就朝我呵呵的笑:“蟹蟹……”
我找了紗布纏住傷口,或許是因爲最近兩天折騰得厲害,也可能是剛放過血,有點暈。
阿寶見我好像很痛苦,踮着小腳,嘟着嘴給我“呼呼”的吹。
他力氣是大,可吹氣完全不行,氣沒吹出來,口水都濺到我臉上了。
阿寶卻好像還玩上癮了,嘟着嘴巴“噗噗”的吹着口水。
“這樣不禮貌!”我點了他小臉蛋一下:“不能吐口水。”
伸手牽着阿寶,跟秦米婆打了個招呼,就去村頭的小河了。
阿寶一路都不停的看我,咧着嘴朝我傻笑。
小河邊放暑假的時候,村裏的小孩很多都出來玩水,人還挺多的。
各種小孩子都在玩,這邊的小溪沒有被污染,河裏全是小石頭和細砂子,光腳踩着砂子上,水河衝着,人會隨着砂子慢慢下降。
我現在有點怕人多,就順着河到下游找了個人比較小的地方,阿空最近一直在玩水,所以很會玩了。
我本來打算幫忙的,他卻拉着我包着紗布的手,朝我搖頭:“不,不……呼呼,痛……”
估計是讓我不要沾水,我也就只用右手幫他拎着桶子。
玩得正開心,就見溪邊有幾個小孩子順着河堤跑下來,先是看着我們竊竊私語。
跟着不知道是誰先朝水裏丟了個石頭:“怪物!打怪物。”
“蛇女和棺材子,打他們。”
“他還是個男的生的呢,他媽就是個怪物,不男不女的怪物。”
那些小孩子一經起鬨,立馬岸邊撿石頭不停的丟我們。
石頭不大,卻不停的往我們身邊落。
“嗨!”我沉喝一聲,伸手想去抱阿寶。
阿寶卻展開雙手,護在我身前,對着那些小孩呲牙。
“怪物!”小孩子們砸得更兇了。
我忙轉身將阿寶抱住,朝小孩子大吼道:“你們是哪家的孩子,信不信我叫村長去找你們爸媽。”
可這些小孩子哪會怕什麼,還在丟,一塊石頭落在我取了帽子的光頭上。
他們還呵呵的笑:“打光頭,打光頭。”
阿寶“嗤”的一聲大叫,直接從我懷裏撲了出來,四肢着地,在水中噗嗤就朝着那些小孩子撲了過去。
或許是因爲阿寶的樣子太過嚇人,那些小孩子“哇”的一下全都跑了。
阿寶也沒有再追,只是對着他們“嗤”“嗤”的叫了幾聲,跟着轉身看着我。
見我沉眼看着他,露出委屈的表情,這才晃悠悠的站起來,然後走到我面前。
抱着我的腿,擡眼看着我,亮油油的眼睛裏似乎蓄着水光:“阿媽……”
我不准他四肢走路,以前呵斥過他,這會估計怕我罵他。
“阿寶,乖!沒事。”我伸手抱着他,笑了笑:“沒事的。這次是爲了保護自己,沒事的。但平時不能這樣了,知道嗎?”
“呼呼。”阿寶卻捧着我的頭,對着被石頭砸過的地方,“噗噗”的吹氣。
依舊是噗出的口水,不過落在頭上,還有點微微的暖意。
我沉眼看着阿寶,右手點了些水,對着他臉彈了一下。
水落在他臉上,阿寶先是一愣,跟着“哈哈”大笑,撩着水往我身上撲。
怕再有小孩子過來,我帶着阿寶順着河水慢慢往下走,路上還抓了些小魚小泥鰍。
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
到秦米婆家的時候,就見村長居然也在,正在和秦米婆說什麼。
見我們回來,看了看阿寶,然後朝我道:“小孩子能有什麼壞心眼,你別讓阿寶嚇他們。”
“小孩子肯定沒有壞心眼。”我抱着阿寶,捂着他的耳朵:“小孩不懂事,哪知道什麼蛇女啊,棺材子啊,陰陽人啊……”
村長臉色慢慢變了,朝秦米婆看了看:“你自己看着辦吧。”
秦米婆只是低笑,等村長走後,看了一眼我們的小桶。
朝阿寶笑道:“喲!我們阿寶真能幹,抓了這麼多魚啊……”
伸手就抓了一條泥鰍,開心的往秦米婆面前送,又甩了秦米婆一臉的水。
她最近不咳了,所以做飯都是她來。
那些小河魚、螃蟹的收拾起來,炒着喫,阿寶現在能喫點排骨啊,筒子骨湯了。
喫完飯,我本來打算洗碗的,秦米婆指了指我手上的傷口:“去陪阿寶玩吧,我削了個陀螺,抽的那種……”
抽的陀螺其實挺好玩的,阿寶眼力勁也好,力氣也大,抽得準,陀螺幾乎不會停。
倒是我,不會放就算了,阿寶放好了,我一抽準倒,惹得他拍手笑,然後教我玩。
等秦米婆洗完碗,坐在屋檐下,和我一塊看阿寶抽陀螺:“現在還剩兩具邪棺,如果全部找到了,你打算怎麼辦?”
“找齊了,就好了。”我換着手上的紗布,朝她低笑:“梁雪說這八具邪棺都是我爸媽留給我的,我其實沒發現有什麼作用。可能找齊了就知道了……”
“那找齊了,你會毀掉邪棺嗎?”秦米婆接過我扯着的紗布,幫我紮起來:“畢竟黑戾入體,你可能比浮千更麻煩。”
說到浮千,她似乎有點害怕的抖了一下。
“看蛇君吧。”我看着她將紗布紮好,無論是鬆緊,還是樣子,都比我自己扎得好看。
朝她晃了晃手:“謝謝。”
秦米婆只是看着我低笑,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朝我道:“我該謝謝你。”
我不知道她謝什麼,可她卻朝我低笑。
她有很多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想再問。
就這樣坐着,看阿寶抽陀螺,她閒不住,就教我抽繩子。
又跟我講一些問米的事情:“我們秦家絕後了。”
秦米婆說到這個,似乎有點唏噓:“你學點算點吧,留點希望也好。”
其實這種口口相傳的東西,傳承起來完全靠悟性。
接下來幾天,墨修他們可能都在整理那些邪棺,所以並沒有來找我。
我就帶着阿寶玩,秦米婆似乎也看開了,最先都不讓我學問米,現在卻趁着我們喫飯啊什麼的,跟我說一些東西。
“你是不是最近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啊?”我隱約感覺秦米婆有點不對勁。
看了一眼她放藥的地方:“要不去醫院再檢查一下?反正現在我們也不缺錢,也沒什麼事。”
她肺結核很嚴重了,咳得厲害,最近卻沒咳了,難道是迴光返照?
“別咒我。”秦米婆瞪了我一眼,把阿寶啃得乾淨的筒子骨給拿開,拿了一塊新的給他:“你能看開,我就不能?”
我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就這樣了吧。
等過了八月,我那瓶蛇酒泡了一個月了,倒了半瓶給那些人嚐了一下。
按理說蛇酒至少得泡幾年,可這些人嚐了,說就是這個味。
我開始還不信,又讓秦米婆幫我聯繫了幾個常年喝蛇酒的嚐了嚐,都說對了味。
這就讓我不由的感覺奇怪了,尤其是看着那條泡在蛇酒裏還活着的蛇。
原先沒有蛇,所以蛇酒就怎麼都不對。
這放了條蛇,就對了?
所以蛇酒還是得有蛇?還是蛇被酒和藥一泡,泡出了什麼?
我又在一個悶熱的晚上,拿手電在村裏的河裏找了條蛇在河水裏喝水的蛇,準備再泡了一瓶蛇酒試試。
只是等我拎着蛇回去的時候,就見很久都沒有找我的墨修,正坐在屋檐前,好像沉眼看着天色。
我拎着蛇皮袋,那條蛇還在扭動,看着他不由有些心虛。
畢竟他也是蛇,當着他的面泡蛇酒,好像有點不好的意思……
“蛇君有事嗎?”我將蛇皮袋壓在凳子下面。
拿出桶,倒了些高度白酒,然後再抓出蛇,捏着七寸直接就泡在高度白酒中,然後慢慢的搓着蛇皮。
泡蛇酒得先將蛇鱗洗乾淨,要不真的就是泡個了洗澡水了……
墨修沉眼看着我用力搓着蛇,往屋裏看了看:“阿寶睡了?”
“嗯。”我一邊搓着蛇皮,一邊看着墨修:“是要找第七具邪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