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建築。
而且只有建築。
高山被推平，地陷被填平，數之不盡的建築整齊劃一的遍佈在整片大地，看不見其它的任何存在。
單單面積來說。
哪怕是蘇姚她們世界那種容納數億人的超級城市，也無法與眼前的“城市”相比。
彷彿是大海，彷彿全世界都是如此。
直到他們飛的非常非常高，甚至到了隱約可以看見大地的弧度的時候，才找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但也同樣是建築。
只不過和最中心的建築不太一樣。
那裏有連綿不絕的轟鳴聲，機器運轉的聲音充斥着整個世界，而一艘艘大小不同，類型不同的飛行器從這些建築之中飛來飛去，甚至可以看見一些破損墜落的飛行器被拖到某些建築之中。
再是觀察了一會兒，褚林和凱瑟琳也能夠明白。
這裏是生產基地。
或者說工業地區。
專門用於生產自動化機械，這裏，也是整個真實世界之中的“系統”的一部分。
“真是厲害。”褚林略帶佩服的低語道，“從原材料的收集，再到成品的製造，所有的一切都實現了完全的自動化，甚至無人管理了這麼長的時間還在運行，單單這一份技術，在某種程度上就已經接近‘徹底解放生產力’的水準。”
褚林也跟着沈逸參與了與路易人那長達二十年的戰爭之中，所以有着相當的眼界。
他自然看的出來。
眼前的這一切，正是“機械人爆兵流”的初級模式。
完全自動化的生產也意味着自我增值的可能性。
距離徹底解放生產力，只剩下了資源的採集，而這一點，本應該是更容易的方向，只需要邁入浩瀚的宇宙，那裏面有數不清的資源。
然而，擁有這種技術水平的文明，卻停止了發展，將永遠的倒在這一步之上。
褚林的內心涌現出了強烈的惋惜。
就像是有人輕易的拋棄了自己渴望的珍寶一樣。
如果他的文明有這樣的水平，面對天災末日時，根本不會有那樣巨大的犧牲。
不過，他也很快注意到。
並非是每一棟建築都在發出機械的轟鳴聲，同樣有不少，是處於“完全停止”的狀態，甚至看上去似乎已經被廢棄了很久，破舊不堪。
這就是老化。
很顯然，這個世界的系統還沒有達到可以真正無休止的自動維護的地步，或許在創建這個系統的時候，人類以爲它可以永遠運行下去，但是現在，它已經給出了結果，而這個結果帶來的，就是全人類的滅亡，是那猶如夢幻一樣的幸福世界的破滅。
褚林收斂了自己的情緒，他還記得自己的任務。
繼續查看。
越看，越是心驚。
整個世界上，已經看不見任何的動植物，生態系統可以說是完全破滅了，然而，氣候卻依然保持着平靜。
因爲人類創造出了替代品。
它們用巨大的機器來代替植物的作用，實現對大氣之中氣體成分的完美控制，永遠擺脫了溫室效應帶來的氣候危機，他們甚至通過無數巨大的機器來控制水循環，避免了風暴等極端氣候的出現，他們甚至在大地之中埋入巨大的減震器，以最大限度減少板塊運動帶來的破壞性......
這種對整顆星球進行大面積改造的技術，就連蘇姚所在的文明都不曾擁有，甚至從這些堪稱驚人的巨大工程之中，也能夠看見這個文明曾經擁有的輝煌。
這是一個從技術發展，到生產力，到組織力，再到行動力都異常優秀的文明。?
如果沒有強大的外力，這樣的人類文明，本應幾乎不可能徹底滅絕。
然而......它還是滅絕了。
而且還是在自己的選擇下滅絕的。
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褚林還會在選擇美好幸福的虛擬現實，還是殘酷的真實世界之間猶豫，那麼現在，他已經不會有這種猶豫了。
他甚至覺得，虛擬現實對於人類文明而言，就是一個陷阱，一個看似美好，看似幸福，實際上輕易會邁入絕境之中的陷阱。
褚林和凱瑟琳最後回到了沈逸的身邊。
“這個世界原有的生態環境已經被人爲的摧毀，但是他們重新建成了一個穩定的生態環境，不過，新的生態環境建立在整個世界的人工系統之上，在系統已經逐步老化的情況下，生態環境也開始趨於不穩......”
褚林和凱瑟琳各自講述着他們探查後得到的信息，彼此之間，相差無幾。
這個環節的競爭，是無法分出勝負了。
但是，這二人此時都沒有什麼太強烈的勝負慾望，他們都震撼於這個文明的技術水平，震撼於他們過去的繁榮與強大，更震撼於他們的毀滅。
包括神國內的衆人，也是差不多。
一種說不清的滋味，在每個人的內心迴盪。
“文明並沒有你們認知之中的這樣強大，它很脆弱。”沈逸彷彿看出了衆人心中所想，只是淡然一笑，緩緩說道，“無論是強大還是弱小，文明總是容易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毀滅，有時候是因爲天災，有時是因爲人禍，有時是因爲外敵，也有的時候，只是因爲走錯了道路，正因爲文明如此的脆弱，所以才更需要我們泛人理守護協會的存在，不是嗎？”
“沒錯！”
褚林是第一個回過神的，他看着沈逸，原本有些無神的雙目綻放出比之前更強烈的光彩。
捏緊了拳頭說道：
“我們或許無法組織它的發生，但我們可以改變它帶來的結果！就像是您拯救我的世界一樣，所以哪怕文明再如何的脆弱，人類也必將榮光永存！”
一旁的凱瑟琳，也顯然調整過來了。
沈逸臉上的笑容更加擴大了幾分。
“與其惋惜它們走錯了道路，不如想辦法拯救他們，這就是我們的使命，好了，走吧，去看看這個文明的人類如今過的怎麼樣。”
真實的世界，已經探查完畢。
接下來，便是要去虛擬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