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坎達爾大笑着挑起眉毛。
他答非所問：
“那邊那個金閃閃,已經和你家Caster達成某種協議了吧？”
否則以金閃閃那傢伙的傲慢，怎麼可能容忍有人站在需要他去仰視才能看到的高度？
哪怕那是對方釋放寶具時必然達成的一種效果,伊斯坎達爾也不認爲那個金閃閃會選擇接受和體諒。
——前提是，他和真名是梅林的Caster之間，還是絕對的敵對關係的話。
對待敵人當然要下手果決毫不留情。
可若梅林已經成了那個金閃閃的“自己人”呢？
同是爲王者，就算金閃閃的傲慢程度乃是他生平僅見，伊斯坎達爾也傾向於認爲若雙方結盟，對自己寫作盟友讀作下屬的合作者，那隻金閃閃的態度應該會變得寬容幾分,不能說會任由對方觸及自己的底線，但在底線之上，稍微“容忍”對方些許,他應該還是能做到的。
畢竟，這也是爲王者的氣量。
紅髮從者收起臉上過於豪放的笑容。
“——二對一。”
他平靜地道。
“所以你問餘的看法？”
伊斯坎達爾鬆開了攬在自家小御主肩膀上的手。
“那,答案就只有一個。”
他說着,重重踏前一步——
“聖盃是唯一的，聖盃戰爭的獲勝者,也只能有那麼一組。”
“故此——”
“即便是以一敵二,對餘而言,也無甚不可。”
有徵服王之稱的男人眼神明亮,嘴角再次揚起了豪邁的大笑。
那笑容之中充滿凜然的戰意,看得人不由自主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也跟着表態，願與他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做過一場,戰後無論結果如何,都能坦然接受。
所以說誰不羨慕韋伯,誰又不能理解他對征服王的嚮往,和僅僅數日相處過後，卻油然而生的那種發自內心的仰望與折服呢？
——這的確是個魅力非凡的男人。
喬溫笑了起來。
“是你會說出來的答案呢。”
他笑着說。
“爲你認真不敷衍、坦誠不隱瞞的回答，換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吧，征服王。”
喬溫的目光越過眼前的紅髮從者，也越過仍在梅林寶具效果下的阿瓦隆花園那如夢似幻的花海盡頭，遙落向寶具結界之外的某個方向——
“大聖盃已經被污染了。”
“上一次聖盃戰爭之中，愛因茲貝倫家召喚出了職階是Avenger，也就是‘復仇者’的從者——‘此世之惡’，安哥拉·曼紐。”
“本以爲召喚出了最強從者，能夠憑此贏得勝利的愛因茲貝倫，發現安哥拉·曼紐作爲英靈的力量弱小得遠遜普通英靈，甚至無法開啓寶具以後，無奈之下，只能放棄了對聖盃的爭奪，安哥拉·曼紐本人也很快被打敗，靈魂被吸收進了聖盃之中。”
“——是的你沒聽錯。所有應聖盃召喚而現世的從者，在‘死亡’以後，靈魂都會被暫時吸收並保存進聖盃之中，而非立時返回英靈座。”
“這也是聖盃戰爭創始御三家之所以設計這個儀式的目的——他們想要利用儀式完成時，死去的六名從者回歸位於世界外側的英靈座時的力量，臨時打開一個‘通道’，並以大聖盃之中積累的魔力來固定住這個通道，讓贏得勝利的魔術師可以藉助其通往世界外側，前往‘根源之渦’。”
“當然，聖盃能夠實現願望這個說法也不算是謊言，從者們逝去時被聖盃吸收的靈魂，可以提供龐大的魔力，利用這些魔力進行‘許願’，理論上而言的確可以爲許願者實現‘一切願望’。”
“正是許願機的這一機制，讓安哥拉·曼紐的靈魂被聖盃吸收的瞬間，因他本身存在的特殊性，聖盃將他的意志作爲‘願望’接收了。”
“此世之惡想要誕生於世，於是安哥拉·曼紐在聖盃之中得到了受肉，實現了所謂的第三法‘天之杯’，也就是——靈魂的物質化。”
……
喬溫這番話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委實過大，無論是伊斯坎達爾還是韋伯，聽着聽着，表情慢慢就都變了。
“——你的意思是，聖盃現在擁有了某種自我意志？”
韋伯腦筋相當靈光，幾乎是瞬間抓住了喬溫話中的重點。
“而且這‘意志’還是惡屬性的，即便有人拿到聖盃，利用聖盃進行許願，聖盃的這份意志也會用最邪惡扭曲的方式，來‘實現’他或她的願望？”
喬溫含笑點頭。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
他笑道。
“舉個例子的話……”
喬溫眼珠轉了轉，看向不遠處怔怔倒在花海中的衛宮切嗣……
“那邊那位有名的魔術師殺手先生，他想要向聖盃許的願望是希望世界和平。”
“呃……”韋伯眨眨眼睛，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該不該出聲吐槽。
喬溫給了他一個“我懂你”的眼神。
“且不說原本的聖盃有沒有能力實現這樣的願望。如果是現在這個聖盃接受了這個願望的話……”
喬溫笑容微淡。
“說不定會選擇殺光全世界的人類，來爲他實現這個心願。”
“啊？！這……”
韋伯一瞬間直有種寒毛倒豎的感覺。
喬溫的神色卻依然是一派平靜。
他淡聲道：
“既然有人類就會有紛爭，有紛爭就無法真正實現和平，那麼只要人類從這顆星球上消失，世界不就變得‘和平’起來了嗎？”
甚至喬溫都還沒說，這只是從人類的角度出發。
如果嚴格定義這個所謂的“和平”的話，怕不是大部分動物族羣都要和人類一樣，被從這世上抹消。
畢竟動物之間的爭鬥也是爭鬥，管你是爲了生存還是爲了種羣延續，總之有爭鬥就算不得真正的世界和平。
過於極端的判定標準就是這樣的，更何況還是有意爲之的“惡”。
“說起來，這只是我個人的觀點。”
喬溫嘆息。
“我認爲現在的聖盃已經不是單純的許願機了。”
“它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並且是有意要這樣去做的。”
“它的目的就是爲惡，用最扭曲邪惡的手段去實現許願者的願望，一是聖盃被設定了要去實現他人願望的這一機制，二則是……”
“它或許正以此爲樂。”
——扭曲他人的願望，看他人因此而承受痛苦，並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笑嘻嘻說上一句，“看啊！這不是你的願望嗎？我明明已經幫你將它實現了，你還有什麼不開心的？不如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啊？”
因爲聖盃已經徹底被此世之惡污染，可以說它如今不論扭曲成什麼鬼樣子，都不奇怪。
這樣看來，它和言峯綺禮之間的相性，搞不好會高得離譜……
喬溫瞄了眼仍被六杖光牢禁錮在原地的黑袍神父。
希望剛剛那番發言，沒激發出這傢伙身上那些愉悅而不自知的特性吧→_→
他將目光重新轉回對面的主從倆身上——
“所以，征服王，韋伯君。”
“就算最後贏得聖盃戰爭的是你們二人，聖盃也絕不會以你們希望的方式，來實現你們的願望。”
“……哦？聽你的語氣，難道最後的勝者是你的話，你還有辦法讓聖盃恢復正常不成？”
在韋伯還沉浸在驟然獲知的這一巨大祕辛之中，心神震盪之際，伊斯坎達爾卻先一步敏銳地察覺到了喬溫話中的暗示意味。
後者笑容燦爛：
“如果我說，我的確有辦法呢？”
他笑眯眯反問。
征服王：…………
紅髮從者眯起眼睛，定定注視向喬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