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髮英靈對韋伯的抗議充耳不聞。
“還在想那個小哥的事?”
仗着韋伯坐的是個死角,硬是從靈子化狀態脫離而出的征服王挑起眉毛,語氣中帶着些許瞭然。
“的確,你會想不通也很正常。畢竟就算是餘,在那位小哥的願望真正實現之前,也沒想過他真正所求的,竟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難怪就連金閃閃那個傢伙都願意選擇“成全”那位小哥的願望。
——也是。
白白看了這麼一場好戲,想必那個金閃閃對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一點也沒覺得不值的吧。
“我只是不明白,這樣做到底對他有什麼好處。”
韋伯跨着臉,眉梢都一起耷拉下來,看上去就像一隻可憐巴巴、垂頭喪氣的小動物。
他悶聲悶氣:“確實,他自己不是魔術師,那些神奇的手段也都不是魔術,哪怕因爲神祕被公開,世界上九成九的魔術師都會因此失去這個身份,對他也沒有任何影響,可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這件事對他沒有壞處,但也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
韋伯始終認爲,人做任何事都應該是有目的的,而驅動這個目的的,往往都是“利”或者“益”。
讓魔術師這類人從世界上消失,這對喬溫而言到底能獲得什麼“利”,又能有什麼“益”?
這是韋伯想了兩個月,都沒能想明白的。
“那是因爲你一直在把他當作是‘魔術師’看待。”
看着曾經的小御主,如今的契約者煩惱糾結了兩個月,本意是想讓他自己想明白這其中關竅的伊斯坎達爾終於看不下去了。
他一屁股坐進韋伯身邊的椅子。
“你嘴上說着他不是魔術師,可他施展出的種種手段,卻讓你下意識將他當作是‘同類’看待了。”
“你內心深處始終認爲他與魔術師是同一類人,是有別於‘普通人’的那種人。”
“我……”韋伯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對伊斯坎達爾的話根本無從反駁。
紅髮英靈嘆息着,將手再次覆上曾經御主的發頂。
這一次他沒故意使壞用力去壓少年的腦袋,只是用稍大一點的手勁兒,重重揉亂了少年的頭髮——
“如果你換一個角度,站在身爲‘普通人’的喬小哥的視角來看,他所做的這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魔術師是羣什麼人?不可否認,其中的確有像小子你一樣專心研究,只想探尋自己感興趣的課題深處的奧祕,對其他事情都缺乏多餘興趣的書呆子。”
“……喂!”韋伯象徵性地抗議了一下。
征服王輕笑一聲,手掌再次使力,在他頭頂按了按:“但大多數魔術師是個什麼品性,你心裏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纔是。”
在魔術師們心中,他們與普通人根本不能算作同一個物種,蔑視普通人、認爲他們無關緊要的魔術師都算是相對好一點的了,更多的魔術師甚至會將普通人看作是某種“材料”,需要的時候,下手取人性命就像喫飯喝水一樣尋常。
“所以你說,將自己視爲普通人一員的喬小哥通過向聖盃許願來達成現今這樣的結果,這真的很奇怪麼?”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說出來反駁。
比如伊斯坎達爾也說了,又不是所有的魔術師都是那樣,而且如非必要,魔術師也未必就會出手屠戮普通人。
比如喬溫的臆斷太過主觀,魔術師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這麼多年,也沒見普通人滅絕不是?
可見二者並非不能共存。
但韋伯同時也知道,這不過是從自身立場出發的狡辯罷了。
魔術師和普通人雙方能夠共存不假,可一方始終處在支配地位,另一方則連對方的存在都“沒有資格”知曉。
或許隨着科技的進步,普通人終會有全民武裝到能與魔術師相抗衡、不必再擔心被魔術師隨意決定生死的那一天。
可現在看來,雙方之間力量的差距,遠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
喬溫的做法從他自身的立場出發,確如征服王所言,全無半分錯處。
他甚至有着足夠的耐心和寬容,都沒許下讓所有魔術師一夜暴斃這樣足夠殘暴但絕對有效的願望。
“……反正就算再不甘心,我也既沒辦法,又沒能力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韋伯喪喪將臉埋進手臂裏。
甚至Rider……不,征服王能夠以現在這樣的方式留在他的身邊,都是喬溫看在“大帝是我非常欣賞的歷史人物,同時也沒竭盡全力阻礙我的計劃,既然您並不再想征服世界,只想再多看看這個現代社會的話……”——的這個面子上,借用了聖盃之中殘餘下來的魔力,幫忙固定住了其在現世的“合理存在”。
“聖盃殘餘的魔力有限,我之前也已經答應了英雄王作爲結盟的條件,會幫他在聖盃戰爭結束以後,將自身的存在依然固定在現世一段時間,所以……”
所以能留給征服王的魔力份額,自然就更加有限。
不過即便如此,讓他能和韋伯一起,度過剩餘的人生也是綽綽有餘了。
韋伯透過被某人揉亂的髮絲,看向左手背上的那三道全新的“令咒”。
“這是‘信物’,也是制約。”
喬溫當時是這麼對他說的。
“儘管我信得過征服王的人品,可他畢竟是英靈,若哪天不顧一切大鬧起來,造成的災難怕是會遠超你我的想象。”
所以這三道令咒就是喬溫留下的一把鎖,只不過它們不同於聖盃戰爭中能夠無條件強制命令從者的那種令咒,而是隻會在某些特定條件下生效。
這三道特殊的令咒不僅將征服王與韋伯再次綁定在了一起,也保證了征服王不會仗着英靈之身,在喬溫離開以後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給這世界帶來不應有的災禍。
這一點吉爾伽美什也是一樣。
只不過他的制約並沒有握在任何人的手上,而是被喬溫交給了征服王。
“英雄王在這世間唯一能算是認可的存在,也就只有同爲英靈的征服王你了。”
所以,將這制約手段託付於徵服王之手,吉爾伽美什還能夠勉強接受,若將之交到某個人類手中,恐怕本來沒打算髮難的這位最古之王,才真是要被氣到狂性大發,禍亂世間→_→
“英雄王這段時間似乎跑去烏魯克那邊觀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