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珠被禁止了外出,瞬移符與飛行符全都被分魂沒收了去。

    這樣一來,連她每日的愛好,去食堂蹭喫的都去不得了。

    不知爲何,偏院竟也不准她上去。

    在主院中挨着東廂不遠的一間煉丹室裏,恰巧有一張以往煉丹時,用來臨時打坐的石牀,不是很寬大,卻足以她安睡。

    這間屋子裏瀰漫着靈藥的淡淡香氣,是醇厚的苦香,倒也不難聞,聞的久了,還會覺得喜歡。

    她環視着這屋子,只見貼着一整面牆壁擺放的深紅色雕花木櫃上,放滿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精緻的丹爐,泛着靈光,都是上乘的極品。

    最顯眼的,是離她不遠處正中央的地上,有一隻個頭很大很大的爐子。

    比桌子還大,落了些灰,一看就不常用,像件擺設。

    真是奇怪,這人看起來也不像有多愛煉丹,莫非是有收藏爐子的嗜好?

    說到這,容珠不由得想起自己剛來時,見過的那滿院擺放的各式各樣冶煉裝備的器具,

    連織布的東西他也齊全,雖然現在都不知被他給收放到哪裏去了,像個百寶閣一樣。

    來不及讓她多想,只見分魂幻取出一牀柔軟綿厚的錦衾,不知是什麼材質製成的,料子光滑柔順極了。

    在她疑惑又生着悶氣的目光凝視下,他也沉着臉,只動作迅速的幾下,牀鋪便已整潔的不見一絲褶皺。

    “你住這裏反省,何時知錯了,纔可出來”

    餘光看到他轉身,這便要出去。

    “我又沒做錯事,爲什麼要反省?顧洛寒,你不講人道,你有什麼資格關我禁閉?”

    容珠的臉色比之前更爲蒼白,那雙眼睛仍是透着黑亮。

    她沒撒潑,語調也不大,可這靜靜敘述的語氣,柔而倔強。

    她凝視着分魂停下來的背影,嘴角嘲諷的嗤笑一聲,不再理會,身形直直的與他擦肩向門口走去。

    這青陽宮,不呆也罷,她該是自由的,走便是了。

    直到她身影嫋嫋的走到門口,纖手輕輕撫在門框上,院中一片黃昏的金色光亮,與丹房昏暗的光線截然不同。

    身後太過安靜,她有一絲好奇的回頭,不想卻撞進顧洛寒深沉晦暗的一雙眸色裏。

    她說不明他此時的神情,很滄桑,很疲倦,很失望……就像他之前,對她曾抱有過什麼希望似的。

    容珠雖然不知,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修士,爲何會有這麼一副傷春悲秋的神色,

    她忽然就想到那漫天飄雪的夜晚,光線也如同這屋子裏的灰濛,她倉促的回眸,目光撞進了傀儡娃娃大而明亮的眼睛裏。

    那是洛洛,他看她的目光,帶着關切。

    洛洛……

    她心中一軟,想到寒風交加,無所歸處,洛洛爲她打開府邸的大門,給她辟穀丸,還教她法術

    可是,這世上沒有洛洛呀,那他是誰?

    是顧洛寒……

    容珠的心猛地一撞,血液不夠維持腦袋的清明,耳邊嗡嗡作響的厲害,雙眼一黑倒了下去。

    供血不足的眩暈,時常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悠悠睜開眼眸,緩過陣兒來,整個身子卻已懸在了半空。

    她驚覺的發現,自己正橫掛在顧洛寒傀儡堅硬的臂彎上,被他牢牢抱着。

    同樣的錯誤,又怎能犯兩次?

    上次的摔傷的背部,雖然早就好的連印子都沒了,此時卻又彷彿隱隱作痛。

    像是要提醒着她,要遠離這個人。

    雖然他俊逸清冷的容貌近在咫尺,雖然她又一次愣愣的看的呆了。

    “你,你不可以抱我,快放我下去。”

    分魂恍若未聞的不去垂眼看她。

    門口距離石牀的這段距離,他走的很緩慢,也抱她抱得很穩。

    當下卻雙臂一輕,懷中那人化作一縷紫煙。

    在他面前縈繞旋轉一刻,他眼疾手快,掌風向那煙霧一襲,不知甩了個什麼法器,像一隻和尚化緣的鉢,金光閃爍,

    容珠化作的那團煙霧在空中被那法器一收,又被他狠狠向牀上一甩,她毫無還手之力,瞬間被強制恢復了人形,扔在了石牀上。

    她烏黑的華髮散在一片潔白柔軟的牀榻上,纖細無力的身體被震的五臟六腑都爲之一晃。

    容珠掙扎着想用胳膊支起上半身,只起了一半兒,身體一沉被人壓制住,手腕被禁錮的扯至頭頂之上,一雙細嫩白皙的手腕被攥的生疼。

    “你,你壓着我做什麼,快鬆開我!”

    她動彈不得,胸口像被一塊大石壓着,叫人喘不過氣。

    慌亂之中,終是看到了他居高臨下的那雙黑瞳,泛着血絲與狠戾,像只盯住獵物的猛獸,

    “你,你”

    她的眸子也紅了,泛着淚花,因被震懾住,一開口,帶着濃濃的鼻音哽咽起來“你欺負我……我討厭你”

    他的髮絲如瀑布般垂下來,落在她散亂的發上,黑眸沉沉與她對視。

    她如絲媚眼,含着一汪眼淚如春水,雙瞳似剔透的琉璃,眸色無辜又茫然。

    只見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半晌,倏地鬆開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將鳳血石拿出來,放在她的心臟部位,怕掉,輕緩的拉過她一隻手來,讓她自己捂住。

    絲絲暖暖的血氣逐漸泛入她體內,看她徹底安靜下來不會亂動,分魂自她身上起來,坐在牀沿背對不語,空中泛着曖昧不明的氣氛。

    傀儡的身體不會臉紅,所以他面色如常,可那雙向來沉着冷靜的眸,此刻卻透着一絲雜亂。

    可容珠一點也沒感覺到什麼曖昧,空中時不時傳來她微弱的抽泣,聽起來既可憐,又知道她委屈極了。

    “你自己說男女授受不親,可你不僅抱了我,還,還貼我身上!”

    聽她哽咽的控訴,分魂很亂,他確實無禮在先,不知該怎樣回答。

    過了好一陣兒,忽然嘆了口氣,站了起來,單腿屈膝半蹲在牀頭與她接近。

    耳旁俏皮的一縷髮絲擋住她的臉,他伸手爲她拂開,手心溫和的撫着她圓潤光潔的額頭,語氣無奈“容珠,我不欺負你了,行麼?”

    她疑惑的看他,又聽他接着說

    “只要你還像之前那樣與我好好的,我任你欺負回來,決不食言。”

    就像之前的,可以爲了不讓他休眠,因拿瞬移符換了低階靈石,生生的自食堂翻山走回來,還不顧自己失血,做了頂階靈石,給他換精緻傀儡的神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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