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玉簡裏,還貼心的附有靈草的畫像。

    她指尖兒輕輕一點,那畫兒投放在她面前。綠葉紅果,周身泛着墨綠的靈氣,果真不同尋常,似是毒性很大。上頭連葉子的紋路都清晰可見,如真的一般。

    這般的栩栩如生,那便意味不是虛假傳言,而且極有可能還生存在這世間某處。

    容珠暗暗記下了這毒草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將玉簡如寶貝般收回儲物戒中。

    她在藥瓶中尋了些補藥,吃了幾粒之後,丹田處熟悉的溫熱之感蔓延而開,四肢恢復些力道。

    容珠垂眸沉默的看着手中的藥瓶,只見裏頭藥丸有兩種不同種類,紅色與黑色,數量剩的不太多。

    她心知若想憑着一己之力走遠,恐怕只能憑藉這些藥丸吊着體力了。

    其實也只是一些基礎補氣生津的養生丹藥罷了,好在對症。

    容珠自懷裏摸出初級儲物袋來,拎着儲物袋的底端,使出一絲靈力將裏頭的東西灑落出來。

    只見一沓厚厚的飛行符籙落在地上,還有一把掛着粉色鈴鐺的劍,掉在地上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最後,就只有一顆發着紅光的鳳血石,她的全部家當。雖然有原主人的儲物戒,可那些全都是她不捨得輕易用的寶貝。

    她不死心的又抖了抖袋子,只見‘啪嗒’一聲掉出一個牌子,上邊寫着顧洛寒的名諱,是洛洛以前給她用來去食堂用飯的通行牌兒。

    容珠此刻已不似兩年前初入塵世那般懵懂,也知道出門,是免不了需要用靈石的。

    可現下莫說叫她煉製靈石,仙石原身破碎成那個樣子,連將身形幻化成煙霧形態,也是一點也做不到了。

    ‘記得往日裏,洛洛經常拿法器換靈石給她買好喫的。’

    容珠心中靈光一閃,不由得環顧四周的一片狼藉,頓時又泄了氣。

    滿屋子的空蕩蕩,就只剩顧洛寒躺着的這張牀沒被喪心病狂之人搬走了,顯然不會給她留下什麼法器,讓她去換靈石用。

    怨天尤人的珠,不是好珠!

    容珠勉強打起精神來,手掌泛出紫色的靈力輕輕一晃,將她的家當收回儲物袋中。

    臨行之前,她回頭看了看牀上躺着仍是昏迷不醒的男人,覺得將他那雙可怖的眼睛這般露在外頭,着實不妥。

    隨着天氣逐漸炎熱,恐怕會引來蠅蟲鼠蟻,也不知這山中會不會有什麼喜愛喫腐肉的豺狼虎豹,畢竟,院中沒了開啓防禦禁制的人。山貓山狗,也能跑進來肆意撒歡。

    她輕咬着脣瓣,臉色有絲矛盾的神情一閃而過,最終自儲物戒裏尋了幻顏石出來。

    容珠頗爲不情願的伸出柔荑,微微掰開他搭在身側的那隻手,將幻顏珠放入他的掌心,這人的手溫度極爲冰冷,冰的讓容珠不由得蹙眉。

    使用幻顏珠,須得用手將這珠子緊緊攥住,可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敞着。

    容珠無法,只得再度伸手,只見她白皙柔嫩的一隻手,將他的節棱分明的指一根一根按住,讓之握拳攥住幻顏珠。

    柔軟的手心包裹住他的拳頭,見牢牢的不會再有鬆懈的痕跡,方纔滿意的閉眼,憑着記憶,在腦海中描繪起這人受傷之前的相貌。

    這人的眼睛,是什麼樣子的?

    容珠的腦海裏,忽然就浮現出在玄曲城的那個夜晚。

    正值深冬,空氣裏泛着刺骨的涼意,道路旁的燈火閃爍之下,一襲白衣氣質清冷的男子大步走過與她擦肩。

    她敏銳的察覺到這男子身上清冽的冷香氣息,竟不知死活的小跑上去,抓住他寬大的袖擺。

    隨後,她踮起腳尖兒掀下他的斗笠,冷不丁的看到一雙惹人心肝兒發顫的眉眼。

    劍眉如墨深繪,鳳目幽深靜如潭水,映着星辰的點點碎光,明亮耀眼。

    那冰冷的眸色有一瞬的怔忪罷,下一刻緩過神兒來,凝着她的目光冷冽的如射出兩道刀光來,將她拒在千里之外。

    幻顏珠亮了又熄滅,容珠睜開眼,一雙嫵媚上挑的狐狸眼中,有一瞬的遲緩,彷彿自有些遙遠的記憶裏方方回神。

    她再次低頭看向牀上那人的臉,只見那雙傷的可怖的眼,已然幻化的完好無缺,濃密的睫羽修長,俊目緊閉,清雋的眉宇間皆是靜謐。

    容珠忍不住多看兩眼,只覺這人的睡顏溫良無害,倒像是洛洛的神情了。

    “我這可不是爲了幫你,都是因爲你的分魂對我有恩,知道嗎?”

    因喫過虧,如不是昏迷,平日裏見了這人,她是會要遠遠躲着走的。

    -

    晴朗的天空萬里無雲,一張低階飛行符緩緩被驅使,在天空飄行,身旁時不時有鳥羣飛過。

    許是被溫暖的陽光曬得舒適,又或許是自身的虛弱,容珠微眯着眼,嫩白的小臉神色滿是慵懶,竟這般在空中沉沉昏睡着了。

    過不一會兒,便能聽到細小的鼾聲微微傳出,一副嬌容似是睡得香甜。

    飛行符飄至玄曲城的上方,沒了主人的驅使,逐漸停了下來,就這般浮在上空。

    不知睡了多久,容珠被曬得渾身發熱,臉頰泛紅,額上冒出絲絲細汗,這才醒了。

    “什麼時候到的啊?”

    容珠腦袋略昏沉的坐起身來,伸頭俯視下方隱約而現的房屋建築,她沒忘記玄曲城禁飛的規定,控制着飛行符緩緩降落在無人之處。

    玄曲城依山傍水,所處地勢三面環山,被嶽嵐山脈羣山圍繞,一面臨水,清澈的河水如鏡面瀲灩,倒映青山,山影樹影鬱郁蔥翠。

    若想出城,只有一條水路可走。

    容珠站在當鋪前,一手握着那枚紅光滿溢的鳳血石,眸光不捨的瞧着。

    反正也已用不到,賣掉它能用來救她唯一的夥伴兒,也是不虧了。想罷,不再猶豫的向店子走了進去。

    再次出來,手中多了一袋裝着沉甸甸的低階靈石的布袋子。

    日頭不早,碼頭數只客船靜靜停泊在岸邊。只有一艘客船上坐了三四位想要出行的路人。

    一個皮膚黝黑,面容樸實的船家打扮的青年人站在碼頭上,似乎在猶豫要此刻出船,還是在等等,畢竟客多出船纔有賺頭,不至於白忙活。

    這船家餘光一督,忽的看見一位面色蒼白,柔柔弱弱的女子身形站在不遠處,立馬笑意盈盈的扭過頭來,正眼一看,樸實的面容便是一愣。

    只怪眼前女子相貌太過妖嬈,他自幼跟隨家中父輩出船,已算見多識廣。

    有錢人家的莊嚴小姐他見過,普通人家的小家碧玉也見過不少,卻從未見過這般,容顏生的極美,卻很是落魄的女子。

    他呆了呆,回過神來,只覺這姑娘衣衫襤褸,烏黑的頭髮隨意披散,一副流離失所的模樣,猶豫道“姑娘,要坐船?”

    容珠乖巧的點點頭,“嗯”了一聲。

    她看這船家神色爲難的打量她的衣裙,慌忙道“我有錢坐船,放心”

    那船家這才放下心來,招呼她上船。

    這客船不大,大約能容下數十人,此刻加上船家,只有五六個人。有男有女,全都好奇的瞧着容珠。

    容珠被這般看着,只覺滿是不自在,她尋了個最裏頭的位置,安靜的坐在一角。

    “姑娘,方纔忘問你,你要去哪?”

    那黝黑的船家走過來問她,容珠想了想,“我要去有毒的沼澤,毒氣越多,瘴氣越重越好,你知道哪裏有嗎?”

    那船家一聽,好奇的又低頭瞧了瞧她那上挑的精緻眉眼,眼角泛着魅惑,與額間妖異的蘭花,竟一時有種,她是自有毒的沼澤中化出來的精怪一般。

    容珠見他神色呆愣不語,不由得蹙起眉擔憂“怎麼了?沒有嗎?”

    “那倒不是,自是有,只不過……很遠!”

    他們所屬的東瀾國,是沒有這種有毒的沼澤之地的。

    只聽聞鄰國西越國西洲邊界,有一處很大很廣闊的深山古林,其中便有與她所言相符的毒沼澤。

    傳言那古林裏終日黑暗不見光線,年份又久到不知道多少年,普通人除非是不要命的,否則是不敢進入這種神祕的古林的,只有他們口中的仙人才敢進去一探。

    “姑娘,你確定嗎?走水路雖快,比路行省大半的時間,但最少也要月餘呢。”

    容珠自然是不會猶豫的,那船家見狀也不在多問。不一會兒,這客船撐起了帆,船身微動,清風拂過她的耳畔,微微涼涼讓人愜意。

    容珠坐在船尾,一雙水潤的眸柔柔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船身所經之處,蕩起陣陣波瀾,不一會兒,她的雙瞳逐漸失焦,眼皮耷拉,睏意又是襲來。

    臨失去意識之前,所幸還記得靈力一閃,在自身開啓一道費靈力不多的初級防護屏障。

    除非是與同修爲的築基修士可破,普通凡人,是近不了她身的。

    在昏睡之中的容珠,絲毫不知現下所去的西越國,是個什麼地方。

    她只覺得渾身疲憊痠軟,沒有力道。若是可以,她真想這般一直睡着,不用動,甚至眼皮也不用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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