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聖師魔命 >第一千八百九十七章 這裏沒有半點風
    “這樣處置是正確的,”半夏表示同意,“但你們兩個也要得到公正的處置。”

    沒有人再看柳若鄰了,靈之真睜大的眼睛幾乎要佔滿整張臉,晚蕭的眼睛睜得比靈之真更大,她們兩個似乎都失去了開口說話的勇氣。樓煩的表情顯得嚴厲而又滿意,一直以來的那種恭謹神情完全消失了。她肯定認爲靈之真和晚蕭絕對不值得姑息,半夏也同意這種看法。

    “這件事我回來之後還要再談。”當孔陽重新走出帳篷時,半夏對她們說道。孔陽將佩劍綁在背後,肩上扛着鞍袋,綠色長衫和中衣都沒有扣扣子。會變幻顏色的護法披風垂掛在他的背後,隨着他的腳步不停地扭曲着其它人的視覺。

    半夏撇下那些爲即將到來的命運而心驚肉跳的姐妹們,朝孔陽走了過去。如果她們因此而以爲能夠鬆一口氣的話,樓煩會繼續勒住她們的喉嚨。“我可以讓你不必用一個月的時間就能趕到狐仙城。”她對孔陽說道。孔陽只是不耐煩地點點頭,然後就叫卜叨沐把白蹄烏牽過來,他猛烈的氣勢令人畏懼,如同高山上厚重的積雪,隨時都有可能轟然塌落。

    半夏在他剛纔舞劍的地方編織出一個足有八尺多高的空間裂隙,裂隙對面是一片沒有邊際的黑暗和一艘漂浮在黑暗中的渡船。浮行需要一個承載的平臺,不過平臺的樣式可以隨編織者的意願而改變。

    每一名姐妹似乎都有自己喜歡的樣式,半夏所喜歡的就是這種船舷上有矮欄杆的木頭駁船。如果她從這艘船上跌落下去,她還能在腳下造出另一艘船,只是那樣的話,她就不知道自己會從什麼地方出來了。

    對於任何不能導引真氣的人,這種跌落只能意味着在這片黑暗中永遠地落下去。只有在靠近船頭的地方有一點光,從裂隙外射入的陽光輕易就把那點光淹沒了,但它確實是存在的。至少半夏能在這種光裏看清周圍,就像在夜摩自在天中一樣。她不止一次地懷疑過,這片黑暗其實正是夢的世界的一部分。

    孔陽不需要指示就牽起馬繮,跟在半夏身後。走過空間裂隙時,他仔細地檢查這個入口,他的靴子和白蹄烏的馬蹄踏上船板時他開始打量這片黑暗。而他只問了一個問題:“我用多久能到狐仙城?”

    “不會到狐仙城,”半夏一邊說着,一邊導引真氣上清之氣關閉了裂隙,“不是直接到達那座城市。”渡船的移動是無法被感覺到的,這裏沒有半點風,也沒有任何航標,但他們確實是在動,而且速度很快,比半夏能想象到的任何移動都更快,他們要跨越的距離超越了六百里。“我能把你放在距離狐仙城只有五六天路程的地方。”她見過湘兒和半夏在依靠穿行前往狐仙城時編織的遁道,憑記憶,她可以藉助浮行到達那個地方。

    孔陽點點頭,繼續向前望去,彷彿能看到他們的目的地。他讓半夏想到了一支被扣在弓弦上的箭。

    “孔陽,湘兒住在曜日宮裏,是巫馬容川女王的客人,她大約會否認她有危險。”她肯定會否認,依照半夏對湘兒的瞭解,湘兒還會因爲別人擔心她的安危而生氣。“儘量不要在她面前提起這個,你清楚她有多麼頑固,但也絕對不要掉以輕心。如果有必要,就在不讓她知道的情況下保護她。”

    孔陽什麼都沒說,甚至沒有瞥半夏一眼。半夏覺得如果自己是孔陽,現在一定有上百個問題想問。“孔陽,當你找到她的時候,你一定要告訴她,靈之真會將你的約縛轉給她,只要你們三個人聚在一起的話。”

    半夏曾經考慮過親自把這件事告訴湘兒,但她還是覺得最好不要讓湘兒知道孔陽正趕往她那裏。對於孔陽,湘兒糊塗得就像……就像……就像我對丙火王子一樣,半夏憂鬱地想。如果湘兒知道孔陽就要來到她身邊,她可能就沒心思去想別的事情了,那時最好的狀況就是儀景公主要獨立承擔所有的任務。湘兒將兩眼迷濛,什麼都看不清楚,甚至會跌進白日夢裏,完全無法醒來。

    “你聽到我的話了嗎,孔陽?”

    “曜日宮,”孔陽的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他的視線也沒有絲毫移動,“巫馬容川女王的客人。大約她會否認自己身處險境,她很頑固,彷彿我不知道這點。”

    這時他將面孔轉向半夏,而半夏幾乎希望他不要將臉轉過來。現在半夏的身體中充滿了太一,充滿了溫暖、喜悅、力量和純粹的生命,但那雙冰冷的碧眼裏蘊含着一種刻板而原始的狂怒、對生命的否認。這雙眼睛讓半夏感覺到恐怖。

    “我會把她所需要知道的一切告訴她,你看,我聽進去了。”

    半夏讓自己直視孔陽的眼睛,壓抑住顫抖的衝動,但孔陽已經將目光移開了。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瘀傷,那大約,僅僅是大約,是被咬傷的。大約她應該警告孔陽,讓孔陽在向湘兒解釋他和靈之真之間的關係時不要太……強調細節,這個想法讓半夏覺得臉頰發燙。她竭力不去看那道瘀傷,但一旦她注意到了,她就很難再去注意別的細節了。但無論如何,他應該不至於那麼愚蠢,不能期望男人有理智,但也不能以爲男人很遲鈍。

    他們在寂靜之中繼續漂浮,進行着無法察覺的移動。半夏並不害怕棄光魔使或其它什麼人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浮行有它自身的特異之處,這個過程隱密且安全。

    即使兩名姐妹在同一個地方先後編織出裂隙,向同一個目的地浮行,她們也不會看見彼此,除非是她們所處的地點完全相同,做出的編織完全相同,任何細節都不能有絲毫差別;而這點說來容易,卻很難做到。

    一段時間之後,這裏的時間很難確定,但半夏相信應該還不到半個時辰。渡船突然停了下來。他們處在半夏的編織裏,感覺不到任何變化,但半夏能夠知道船停下來,就如同她剛纔知道船在飛速行進。

    半夏在船首處打開一個裂隙,她不知道在船尾打開裂隙會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想對此進行求證,即使是燕癡也不敢這麼做。示意孔陽先出去。她一走出這個空間,渡船就會消失,這也和夜摩自在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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