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不起站在寧不二身旁,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張嘴。”
寧不二一臉莫名地張開嘴,蘇不起快速地將一個東西塞進他嘴裏。
寧不二閉上嘴,嚼了嚼,軟軟的糯米中包裹着香甜的紅豆沙。
舌尖上沙沙又綿軟的甜意鑽進心底。
寧不二眼睛頓時一亮。
蘇不起笑眯眯道:“之前才做好的打糕,沒來得及拿出來給你們喫,先塞給你一個甜甜嘴。”
寧不二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比豆沙還要甜的笑容。
蘇不起看着他的笑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突然,他的後腰被戳了一下。
他回頭一看,發現老小孩孟不三正捧着臉蹲在他身後。
他眨巴眨巴眼睛,“蘇哥哥,我沒有嗎?”
蘇不起一臉嫌棄,擺擺手道:“沒有了,我手裏就一個,等你們從試煉場裏回來再去喫吧。”
孟不三:“好傢伙,區別對待啊。”
蘇不起理直氣壯道:“沒錯!”
孟不三瞪大眼睛,居然有人偏心都不掩飾的。
關秋雖然也想喫,可是,他拼命嚥了一口口水,對孟不三道:“你跟孩子搶什麼?”
孟不三頓時不依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假哭道:“憑什麼你們區別對待,我也是個寶寶好嘛!”
他簡直要在船板上打滾了。
關秋捂着額頭一陣頭疼,“見過熊孩子,還沒見過這麼熊的大人。”
蘇不起:“你這不就見識到了?”
寧不二抱着膝蓋蹲在孟不三不遠處,看着他順着船隻的搖晃在船板上滾來滾去。
在孟不三滾過來的時候,他迅速伸手,在孟不三的眉心彈了一下。
“不要鬧了,否則,不給你飯喫。”
孟不三憋着嘴,一副“你無情,你無理取鬧”的神情。
寧不二明媚一笑,用小手捂住了他的嘴。
孟不三莫名其妙看着他。
寧不二歪着頭,用一副可愛的表情道:“給你聞聞味道,嘿。”
剛剛蘇不起塞給他豆沙打糕的時候,他一口吞不下,用手捏着慢慢喫,手指上沾着白色的粉末和淡淡的甜味兒。
這香甜的氣息在孟不三呼吸間,涌入他的肺腑。
“乖啊,先忍忍,回來給你拿喫的。”
說着,他擡起手,摸了摸孟不三漂亮絲滑的長髮。
孟不三:“喂,別像是哄狗一樣哄我啊!你當我分辨不出來嗎?”
寧不二眉眼彎彎。
然而,下一刻,孟不三略微一歪頭,突然“汪”了一聲。
他眼神明亮,“別說,當狗也挺棒的。”
關秋簡直無力吐槽了,“這種人真的吃藥了嗎?”
接着,孟不三“昂”的一聲,咬住了寧不二的手指。
關秋、蘇不起:“……”
寧不二無奈地嘆了口氣,用另一隻手彈了一下孟不三的眉心,“你的報復性真是好強啊,我要你一口,你也非要咬回來。”
孟不三露出白牙道:“那當然了,我這個人報仇是不分老弱病殘的,別想讓我讓小孩子,狗敢咬我一口,我都得要咬狗一口。”
寧不二:“……嘖嘖,看出來了,不過,你罵誰是狗呢!”
孟不三擡眸一笑,眸光瀲灩。
即便他是個神經病,也是個長相俊美的神經病。
下一刻,船上的四人便在船隻震盪中消失在船上。
……
“吱呦——吱呦——”
鐵質支架磨損的聲音令人牙酸。
耳邊還依稀傳來水花聲。
寧不二迷迷糊糊睜開眼,卻感覺自己臉上扣上了什麼東西,呼吸間盡是一股牛皮味兒。
他只能依稀通過臉上兩個小孔,看到頭頂漆黑的夜空和孤懸的月亮。
他想要坐起身,卻發現自己雙手被交叉綁住,身體被整個固定在了一張鐵牀上,而這張鐵牀似乎壓在什麼破木板上,他只要稍微動彈一下,身下就會傳來鐵與鐵、鐵與木頭、木頭與海浪的摩擦聲。
寧不二想要開口,可嘴卻被特殊的器具堵住了,讓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寧不二心中嘆氣。
不用看到自己,他就已經猜到,自己現在一定綁的像是早年間瘋人院裏的瘋子。
真是要命了,他本來就年紀小,力氣小,怎麼能脫出去?
尤其是,他竟然不是早幾個醒過來了,他現在至少聽到了幾道粗重的呼吸聲和掙扎聲。
這說明,這裏有比他精神強大,或者實力比他強的試煉者。
寧不二閉上眼睛,安靜地聽着周圍人的動作,見他們只是用自己力氣掙扎,並沒有使用技能。
如果不是他們想要藏拙,那就是他們的技能發動大多都需要說出必須的關鍵詞,或者做出相應的動作。
他心中低笑一聲,審視了一眼自己的技能。
這個所謂的“心想事成”技能就是一個空殼子而已,在試煉場外面倒是心想事成,連太陽都能變出來,但是,在試煉場內,他只能用“心想事成”僞裝成的一個技能。
如果變成單一的技能,對他而言實在是有些喫虧,他除非碰上特別有意思的技能,他在進試煉場的時候,都會把心想事成僞裝成既可以長大,又可以複製其他技能的那個簡易版“心想事成”技能。
這個技能裏,他只要想一想就能長大,只要想一想,就能夠複製其他人的技能。
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那麼,他要長大了啊。
雖然同伴警告過他,他不能隨意使用長大這個技能,但也給他留了餘地,他如果遇到了特別緊急,遭遇危險的情形,就可以使用。
他漫不經心地想:現在不就是特別緊急危險的情形嘛。
至於會造成性命危險……在金字海里的每一天不都在冒着生命危險嗎?
寧不二在心中默唸:我要長大。
他感覺身上的關節發熱發脹,漸漸疼痛起來。
隨着他個子慢慢長高,束縛他的束縛帶也一寸寸縮緊,那些束縛帶幾乎要勒進他的肉裏。
皮囊像是被分裂成了好幾段,被這種東西勒出血來。
可是,身體外部的疼痛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比擬身體內部生長的疼痛。
他就像是被打碎了骨頭,又重新拼裝起來,這種疼痛太過劇烈,甚至掩蓋了皮囊上的疼痛。
隨着“砰”“砰”幾聲,帶子被掙斷的聲音,寧不二總算是能自由活動手臂了。
他手指顫抖地按住帶在自己腦袋上如同“鐵面人”的束縛,別開上面的卡扣,終於將整個面罩摘了下來。
他仰面躺在牀上,胸膛起伏,大口大口呼吸。
因爲他突如其來的長大,衣服被撐壞,根本無法穿着。
他艱難地支起身子,看向四周。
這是一座廢舊的半圓形碼頭,碼頭上亮着一盞瑩綠色的燈。
在這座半圓形碼頭上,停靠着十五個用廢舊木板做成的木筏,每一個木筏上都放着一張生鏽的病牀,病牀上用束縛帶束縛着一個個穿着藍白相間病號服的人。
這便是這座試煉場的開場了。
寧不二摸摸自己的下巴,挨個打量過去,卻沒有在這些人中發現自己熟悉的身影。
孟不三、蘇不起、關秋全都沒有在這十五人中。
這就奇怪了,他們去哪裏了呢?
他站在碼頭燈旁,低頭看着漆黑水面上的光。
因爲環境太黑,他看不清自己如今的模樣。
但就他自己摸出來的結果顯示。
他應該是個比較好看的少年。
那十五人的似乎聽到了他掙脫的聲音,掙扎地更加努力了,有些人還努力將臉朝向他的方向,似乎在向他求救。
寧不二低笑一聲,“哎?是在向我求救嗎?可是,我救人可是有代價的,你們能夠付出什麼代價呢?”
有的人掙扎的更加猛烈,有些人則停止了動作,還有些人從始至終就沒有向他作出一絲求救的舉動。
他扒拉了一下頭髮,看到了皮膚如同撕裂一般的紅痕。
他用之前從周蒹葭那裏借來的醫生技能,治療自己身上的傷口。
他的傷口上生出一條條細小的觸手,這些觸手拉扯着他的傷口癒合,合攏,最終看不到一絲痕跡。
寧不二單手按着地面,微微俯下身子,換作蘇不起的“美食家”技能,準備嘗一嘗這座島的信息。
“嘶——”
一道細微的撕裂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響起,接着,是束縛帶被崩開的聲響。
一男一女兩人從病牀上坐起身,男人四周彷彿蛛網一般飛出好多銀色的絲線,而女人的上半身則完全變成了狼人模樣。
兩人摘下頭罩,正與寧不二對上了視線。
男人一頭猶如月光的銀色長髮從頭罩內流淌而出,他長眉鳳眼,頗有一種冷淡古典氣質,恍若從古畫中走出的人。
那個女人則有着一頭利索的齊耳短髮,長相美豔,氣質冷帥颯爽。
女人對着寧不二吹了聲口哨,“這位小哥,要不你先把褲子穿上,咱們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