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閨臣一怔，道：“你要走？”
葉小川微微點頭，道：“交代給老頑童的事情，他已經半辦的差不多了，我得過去看看，最多三天我就會回來。”
秦閨臣輕輕的道：“危險嗎？”
葉小川笑了笑，道：“不危險。”
秦閨臣沒有再說什麼。
葉小川從懷中拿出一本封面無字的古書，丟給了獨孤長風。
獨孤長風道：“葉叔，這是什麼？”
葉小川道：“這是曾經一位前輩高人送給我的法陣祕籍，那位老前輩一生鑽研法陣，在此道上成就頗高，當世能與他比肩的只有一兩個人而已。
此書中記錄了那位老前輩一生的陣法心得，你先看看，三天後我回來，你得說出書中第一種法陣的精要，如果說不出來，我以後就不會再教你了。”
獨孤長風翻開古書，發現上面都是古怪的線條，還有一些自己都不認識的文字。
他叫道：“不公平，上面很多字我都不認識。”
葉小川道：“那就讓你閨臣阿姨教你。三天後我回來檢查。”
秦閨臣曾經是太虛部的大統領，這一部主陣法，在陣法上秦閨臣的造詣還是蠻高的。
她有些詫異。
這是人間的法陣祕籍，葉小川又如此推崇，肯定都是厲害的法陣，爲何會讓自己這位擁有天界血脈的人看？
葉小川似乎看出了秦閨臣的詫異，也不道破，繼續喝酒喫飯。
喫完飯後，秦閨臣打了熱水，叫道：“十天了，又到洗腳的時間了！”
“來了！來了！”
獨孤長風抱着阿巴走出了房間。
現在阿巴的罐子上有了輕盈法陣，獨孤長風抱着他，奔跑如飛，再也不像以前那麼喫力了。
也難怪獨孤長風這麼高興。
沙漠缺水啊，十天才能洗一次腳，一個月才能洗一次藻。這讓以前天天洗澡的獨孤長風很不適應。
秦閨臣早已經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百花仙子。
她現在更像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婦人。
她將獨孤長風的鞋襪蛻掉之後，見葉小川還在喝酒，就端着一小盆熱水放在葉小川腳下。
然後蹲下身子，去脫葉小川的鞋襪。
葉小川想拒絕，可是當他低頭看到秦閨臣的腦袋時，他愣住了。
這久違的一幕，讓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十八年了。
對他來說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八年了。
那個曾經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爲他端屎端尿，爲他洗腳沐浴的善良姑娘，再一次浮現在眼前。
“小樓……”
他不禁的喚出了那個觸動他心絃的姑娘的名字。
然後，慢慢的伸出了手。
秦閨臣正在給葉小川脫靴子，忽然感覺到葉小川的手掌，撫摸着自己的頭頂。
她一愣，慢慢的擡頭。
看到的卻是葉小川滿是憐惜的眼神。
葉小川的手輕輕的從秦閨臣的腦袋，滑落到她的臉頰。
那是一隻滿是老繭的粗糙的手掌，輕輕的滑過秦閨臣如羊脂一般的臉頰。
口中輕輕的道：“小樓。”
下一刻，葉小川的表情忽變，柔和憐惜的眼神變的複雜，變的痛苦，
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不是小樓，而是秦閨臣。
他慢慢的縮回手掌，道：“對不住，我剛纔走神了，把你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秦閨臣看着他，道：“小樓？是老頑童的侄女，你的那位妻子吧。”
葉小川沒有說話。
似乎已經承認。
秦閨臣道：“我聽老頑童說，當年是她侄女將你從蒼雲山救走，照顧了你近一年，你剛纔把我當做了她，是不是她以前經常給你洗腳？”
葉小川依舊沒有說話。
秦閨臣道：“我以爲你心中只有雲乞幽，這輩子不會愛上別的女人，沒想到那位小樓姑娘卻走進了你的心。
這也正常，在你最虛弱的時候，她陪伴着你，照顧着你，就算你的心是石頭，也會被捂熱的。
我真的很想見見她，看看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奇女子。”
葉小川終於說話了，道：“她確實是一個奇女子，在她的身上，我的所有邪惡，都會得到淨化。如果不是她，也許我現在還是一個只能坐輪椅的廢人。
我的父母給了我第一次生命，師父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小樓給了我第三次生命。”
秦閨臣道：“既然她這麼好，你們爲什麼不在一起，我來這裏都兩個多月了，從沒有見過她來看你。”
葉小川低聲道：“當年我離開她，是不願意將她牽扯到我的事情裏。我已經有十八年沒有見過她了。”
秦閨臣低下頭，輕輕的脫掉了葉小川最後的長襪，托起葉小川的腳，放在了木盆裏。
她輕輕的道：“也許她並不怕被你連累，女人最懂女人，女人只希望和自己心愛的男人在一起，就算死，也無怨無悔。”
說到這兒，她有些玩味的道：“以前大家都以爲，你和雲乞幽會走到一起。就連對你有心的百里鳶，楊亦雙等人，都不曾懷疑過。
誰能想到，最終你娶的妻子，竟然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姑娘。如果讓百里鳶等仙子知道，會不會被氣的吐血呢？”
深夜，秦閨臣躺在牀上，輾轉反側。
今夜她失眠了。
滿腦子裏都是給葉小川洗腳時，葉小川溫柔的撫摸着自己的腦袋與臉頰。
她從來沒有見過葉小川如此柔情的一面。
但是隨即葉小川眼中的痛苦表情，也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伸手慢慢的觸摸着先前葉小川觸摸的臉頰。
口中喃喃的道：“娘，我終於明白當年爲什麼你會不顧一切的與爹在一起。人可以掌控一切，唯獨無法掌控的，就是自己的內心。”
第二天清晨，一夜未眠的秦閨臣打開客棧大門。
她沒有看到東面沙丘上的背影。
每天早上當她打開門，葉小川都會坐在沙丘上看着玉門關的方向。
今天葉小川沒有在，秦閨臣知道他離開了。
但秦閨臣並不擔心。
因爲這個男子說過，最遲三天，他一定會回來。這個男人說過的每一句話，都絕對不會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