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合格的前任,應該像死了一樣。”

    眼前的人聲音同昨晚陸哲聽見的差不多,硬要說的話,少了那些微的電流聲,多了一分不知是不是染煙久了纔有的沙啞。

    配上那若有若無的薄荷味,有種冷淡的性感。

    明明是很難聽的話,陸哲卻聽得眼底淌滿笑意,好像聽到了什麼甜蜜的情話,眸子小幅度地眯了眯,淺淺的薄光映在瞳底,更顯三分溫柔。

    他上身又往沈喬的方向傾了傾。

    沉鬱的雪松味驟濃,以一種近乎不可理喻的方式霸道攏來,由於沈喬的信息素不加收斂,於是下一刻兩人的信息素便肆無忌憚地撞上,也不可避免地互相浸染。

    這個距離——

    太近了。

    沈喬驟然停了呼吸,脣畔察覺到一點稍縱即逝的熱意,是陸哲呼出的鼻息。

    哪怕陸哲擺出那副好像能在大庭廣衆下親過來的樣子,他依然沒有退讓,只是眼底嘲意更濃,動了動脣,沈喬正欲開口,便聽見陸哲帶着笑意近距離地反問道:“是嗎?”

    陸哲緩緩道:“大概是我的棺材板沒壓住吧?”

    說話間,他忽然擡手將沈喬指尖夾着的煙身抽走,然後轉身將那煙丟到了附近的垃圾桶裏,再在原地雙手環胸看過來,明豔的臉上依然是和煦的微笑,卻比沈喬先前的樣子欠揍十倍。

    沈喬抿了抿脣角,似是下一秒就要掄起手臂揍人。

    結果陸哲等了等,卻見對方甩下兩個字扭頭就走,“有病。”

    看着他離開的方向,陸哲眼角浮起幾分微紅,如浮光秋色,有瀲灩之意在眼底漫開,薄脣微揚,一副心情驟然明朗的模樣。

    ……

    “麻煩出示一下收費單。”

    醫院一樓旁有條長廊,盡頭的西藥房不似公立醫院那般人頭攢動,也沒有會一板一眼念名字的機器,窗口裏坐着的醫師小姐姐衝沈喬笑的和善,服務態度相當好。

    沈喬把單子往前一遞,不多時窗口裏就推出幾盒墊着塑料袋的藥品,伴着醫師甜美的聲音:“您清點一下。”

    沈喬卻只是寥寥點頭,而後隨手揉開袋子,把藥盒往裏面一裝,而後反手拎着袋子準備丟到身後揹包裏,然而手腕卻中途叫人拿捏住。

    他側過身,看見不知什麼時候跟上來的陸哲,眉心蹙起,語氣比先前衝了幾分:

    “你今天出門腦子被夾了嗎?”

    明明兩人自打成爲職業選手之後在賽場上下也見過許多次,但陸哲從沒哪次像今天一樣主動湊上來討嫌。

    尤其是最近這段糟糕的日子,上單首發位置要丟、自己的病或許永遠好不了……這些消息讓沈喬的心情跌落谷底,整個人像是裝滿了火藥的木桶,但凡來點兒星子就要炸。

    陸哲裝作沒聽到,試圖看看塑料袋裏裝的什麼藥,卻被沈喬用力攥緊指尖、強烈拒絕的動作弄得暫時放棄,轉而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你還沒有好?”

    他不笑的時候,深黑色的雙眼因爲過分明亮,極易讓對方產生彷彿被一眼看透的錯感,配上他比尋常人更明媚的五官,一次對視,足叫人心驚肉跳,不知是被美的,還是被煞的。

    沈喬掀了掀眼皮子,當着他的面把藥丟進包裏,拉上拉鍊,又垂下了眼眸,過了幾秒,聲音冷漠地回答:

    “關你屁事,讓開,今天別惹我。”

    陸哲一聽他罵人就笑魘如花,彷彿剛纔那過分銳利的逼視只是旁人的一場錯覺。

    他溫柔地開口:“怎麼不關我事?”

    似是覺得話語力度不夠,陸哲又笑眯眯地補充道:“你以前在牀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兩人還沒離開取藥的窗口,先前給沈喬拿藥的Beta女醫師目瞪口呆地隔着透明玻璃看着他倆,明明感覺到空氣裏都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好像面前兩個A隨時能打起來,但這話語內容……

    現在Alpha們開架之前都是這樣的嗎?

    然而並沒有人注意到她越聽越驚悚的表情,陸哲丟完騷話,不知想起什麼,擡手想拍沈喬的腦袋,卻被對方躲開,最終動作只落在了肩上。

    陸哲彷彿沒看見他的躲避,同沈喬溫和道:“吃藥的時候就別抽菸了。”

    ……

    沈喬回到基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進入訓練室第一時間,他就注意到屋裏多了臺機子,也多了個人。

    教練見他準時回來,假意咳了咳,對他道:“喬啊,這位是我們隊新來的替補徐嘯,他也是打上單位置的,以後一起參加隊內訓練,你多照顧一下。”

    沈喬擡眼的同時,聞到了對方那濃郁的信息素味道,像紅酒塞,橡木裏混着一點葡萄酒的味道。

    讓人不喜歡。

    果然A之間都是難以兼容的。

    沈喬對那人點了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似乎沒聽懂教練那句話真正的意思是讓自己給這個徐嘯打替補,走到自己的機位前坐下,平靜地讓教練都有點意外。

    徐嘯盯着沈喬看,目光矍鑠,咧嘴笑着,像是盯住了獵物的鬣狗,神情無端令人發寒。

    樂樂瞧着這個性子不大好相處的新上單,又看了看沈喬的方向,目光裏透出幾分擔憂來。

    教練最終也沒多說,一拍手開始今天的訓練——

    這一練就到晚上十二點。

    十點鐘訓練結束,覆盤兩個小時,中單石頭去樓下喫夜宵,AD去洗澡,上單跟着教練走了,訓練室裏又只剩下沈喬和樂樂。

    樂樂摘下耳機,問沈喬:“喬哥,雙排嗎?”

    沈喬點了點頭,偏頭看他,電腦光只映亮他半邊臉龐,刀削似的下頜線泛着光,他懶懶問道:“我練一下小號?”

    樂樂本來想大號衝分,聽見沈喬要用小號練打野,想了想點頭道:“行,那我幫你的小號衝一下段吧,咱們野輔雙遊——”

    沈喬散漫地應了一句:“一送一投?”

    樂樂笑了一下,看了看屋裏只剩自己這邊兩人,不知想到什麼,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但還是道:“喬哥……”

    沈喬抽空睨他一眼:“說。”

    “魚今早的退役聲明你應該也看了,我還是覺得DG不錯,你到底跟陸哲——”

    “退役聲明?”沈喬打斷了他的話,神情有幾分錯愕。

    樂樂後知後覺看着他:“你不知道?你早上出門手機都沒看?”

    沈喬當時哪有那心情,聽他這麼問只模模糊糊地應了,又問:“怎麼回事?”

    樂樂唏噓道:“哎,聽說就不好治,搶救幾回了,是急症。”

    沈喬看着屏幕裏的排隊時間,面上有些怔忡。

    樂樂看了他一會兒,發現他還沒回答自己的問題,只好又重複了一遍:“那你之前說不去是因爲陸哲的關係嗎?”

    沈喬沉默兩秒,回答:“不全是。”畢竟當時他覺得魚應該沒什麼大問題,誰能想到就一晚上的功夫……

    “那你跟他真有仇啊?”樂樂小心翼翼地八卦。

    沈喬聽見這問題,習慣地擡手去摸煙,碰到煙盒子又想到今天在醫院遇見陸哲時對方最後的那句“吃藥的時候就別抽菸了”,他指尖在盒子上摩挲兩下,抽出了一根,卻沒點燃,只夾在指尖,突然開口回答:

    “其實他是我哥。”

    樂樂震驚地“啊?”了一聲,瞬間腦補了一堆小說裏的豪門八卦,而後理解似的恍然道:“哦!你倆是同父異母那種嗎?但你們長得不像啊,難道他是那種我爸媽從小舉例的‘別人家孩子’,所以聽多了一看就很討厭?”

    沈喬用一副看智障的目光看着他,半晌砸吧了一下嘴,嘆道:“這也信啊……”

    過了一會兒,沈喬又道:“那我要說他是我前男友呢?”

    說話時,沈喬揚了揚下巴,彷彿在暗示樂樂:你再編一個我聽聽?

    樂樂的笑容漸漸消失:“……”Alpha的嘴,騙人的鬼。

    抹了抹臉,他冷靜地對沈喬宣佈:“喬哥,今天晚上你將不會喫到來自奶媽的任何一口奶,一滴都不給你。”

    沈喬嗤笑一聲。

    與此同時。

    耳機裏傳出“當——”的響聲,兩人同時進入英雄選擇環節,沈喬看見自己被分配到的上單位置,挑了下眉頭,在輸入框道:

    “我打野。”

    ……

    陸哲從洗手間出來,把擦手紙巾丟進婁裏,擡眼發現已經匹配進了遊戲,他看了一眼那個發言的賬號。

    TheWolfy。

    他沒想到自己只是因爲大號排隊太久,又被家裏妹妹煩了兩天,順手幫她小號上個分,竟然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很快,沈喬看見打野位置的回覆。

    小O站起來:“嚶嚶嚶,小哥哥,我打野賊6,你讓讓我好不好嘛?”

    小O站起來:“讓我用雙手疼一疼你……哦不,是讓我用雙手成就你的夢想,好嗎?”

    沈喬:“……”

    樂樂連着麥,幽幽問他一句:“喬哥你仔細反省,爲什麼被變態盯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讓我用雙手成就你的夢想”,打野英雄盲僧臺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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